('杨开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步步走下来:“我知道,连少一定很好。但我不好,十分不好。”连城璧沉默。杨开泰冷冷道:“我要向连少挑战。”连城璧表情微变:“挑战?”杨开泰冷冷道:“不错。虽然连少十岁时候剑法已臻至大成,可与东瀛剑客独斗三百招而不落败。这样的威风,天下更没有人能比得上,我杨开泰若是要找你一较高下,别人一定会笑我自不量力。”他的双拳紧握,一字字接着道:“只可惜我本就是个自不量力的人。”【原著】周遭围看众人,眼睛俱已发亮。——他们错过了连城璧抢亲,但六君子反目这种场景,自然不可错过了。连城璧却摇头:“此刻、此地,皆非你我决斗佳处。”杨开泰冷笑一声:“那便先换个地方。反正连少这种人,也已被拒之门外。”连城璧双眼不可察觉得眯起。他到底是保留了一分理智,转身离去。身后破空之声,却是杨开泰豁然伸手扣住他的肩膀。连城璧豁然转身,肩上已被他抓破,留下三道血痕,他只退不攻。杨开泰出招愈发狠戾决绝。他本是宽厚之人,与人切磋挑战决不会伤人性命。可如今他已被逼上绝路,再无路可走。他只有出手!“住手。”这世上本没有人能阻止杨开泰再下手了。但这两个字落下,杨开泰却停下了动作,再不能往前一步。——沈璧君。她一身素白,面色惨白如雪。她似无力站在台阶上,仿佛下一刻便要乘风而去。此番憔悴,生生揉碎了所有人心肠,也恨不得将她拥入怀中,好生抚慰。沈璧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道:“是谁在扰奶奶灵柩?”她的声音没有变,表情也是木然空洞。但她这几个字说出来,却叫所有人都惭愧地低下了脑袋。沈璧君继续道:“无人承认么?”连城璧喟然一叹。沈璧君似浑身一颤。她缓缓转头,将目光定在连城璧脸上。此番再见,恍若隔世。连城璧依然是连城璧,如不染纤尘无瑕美玉。温润,雅致。时光蹁跹,没有在这一块玉上,留下分毫瑕疵。但沈璧君,那个昔日被完美保护的小女孩,终于在岁月残酷欺骗里,缓缓长大了。沈璧君直视连城璧,眼中无悲无喜,只是淡道:“原来是连少主、杨少主来了。”连城璧眸光闪烁。杨开泰上前一步,垂头道:“是在下鲁莽。只是在下难忍昔日耻辱……”他的话尚未说完,沈璧君却猛然扬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众人瞠目结舌。杨开泰捂着脸被打的红肿的脸,退后三步,几乎是不可置信般愣愣瞪着沈璧君。沈璧君端立在台阶上,依然是那般优雅、雍容:“来观礼吊唁者,沈家欢迎之至。但任何人敢在我奶奶面前撒野,便莫怪璧君不客气。”话音未落,满场死寂。所有人愣愣瞧着沈璧君,仿佛第一次看到这位天下闻名的美人,亦是第一次为她傲然气度折服。杨开泰脸色青白变幻,终究是拱手一礼,羞愧退开。沈璧君将目光转到连城璧脸上:“连少此番前来,又有何贵干。”连城璧喟然一叹。这一声叹息,恍若轻羽。缓缓落在心上,叫沈璧君差点便要忍不住崩溃了!但她没有。时至今日,他依然是连城璧,从未改变,她却只能是沈璧君。连城璧道:“我来做什么,你一定很清楚。”沈璧君唇角已出现一个微笑,美地叫人难以自持:“连少一定也很清楚,璧君决不会让你进门。”连城璧再叹了口气。时至今日,除了叹息,他还能做什么?沈璧君拂袖转身:“请回。”再无可回转的决绝断然。第62章 广厦将倾(二)旭日当空,一架马车缓缓自官道驶向姑苏。那是连城璧的马车。他骑马而来,却是乘马车而归。江湖人都说,他是在沈家丢了脸。如今无瑕公子已没脸端端正正坐在马上,供万人敬仰。一经这般流传,江湖人也觉得这架马车,就好像夹着尾巴的落水狗,是狼狈逃出大明的。连城璧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听着这些传言。他脸上没有半分不悦,甚至听闻这些消息,唇角还上扬出诡异的愉悦弧度。但连城璧又岂会真的高兴?他若真的高兴,岂非疯了?泰阿站在他身边,一如既往凝视着他,目光却带了些许忧虑。——无论连城璧是否高兴,都不是好事。连城璧唇角含笑,漫不经心轻点指尖:“璧君已知晓沈老太君病亡真相了?”泰阿掩下眼中担忧,道:“是。”连城璧弹了弹指尖。泰阿皱眉道:“既然沈姑娘知晓真相,又为何将您拒之门外?”连城璧瞥了他一眼:“你不懂么?”泰阿迟疑。连城璧敛眉翻看掌心。其中有道伤,还是杨开泰留下的:“他是一点点将璧君逼入绝路。他要璧君恨我,而后为了复仇,心甘情愿投入他的怀抱。”泰阿眼中已有明了,面色铁青:“沈姑娘又岂会这么做?”连城璧抚了抚右肩,轻笑起来:“她会的,她一定会的。要知道,漂亮女人——心最狠了。”泰阿不寒而栗。连城璧忽然叹了口气,淡道:“这几天,依旧没有他的下落?”他,自然是萧十一郎。这么多年来,能叫连城璧这般牵肠挂肚的人,也只有这一个。泰阿声却是极淡:“还没有。追踪蛊亦失了作用。 ”连城璧冷笑一声:“冰冰敢要他带走,必然要先解这种蛊。呵……逍遥侯的妹妹,果然有些本事。”泰阿垂着眼,冷静道:“少主要我拖延沈家衰败的时机,也正因萧少带着冰冰姑娘走?”连城璧不答,反而道:“‘白杨绿柳’还在无垢山庄?”泰阿道:“是。”连城璧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指,眸中讥诮:“先留下他们,待回山庄,本少送他俩一份大礼。”泰阿恭敬退出。连城璧回去无垢山庄时候,已有五人来访。他们比连城璧到的还要早半个时辰,此刻已坐在大厅中饮茶。连城璧走入大厅时,十数双眼睛豁然凝在他身上,压迫铺天盖地袭来,迫地他脚步一顿。而后他便像什么都没有感觉到,缓缓迈步上座。他的脚步迈得不大不小,每一步距离也都一样。他虽然走的越来越慢,但看起来依旧不疾不徐,从容不迫。他的额上也已有了汗水,但他也不必去擦。他只是顿了一顿,而后陡然转身,豁然拂袖而坐。他的衣袖轻扬,甚至带了破空之声。五人齐齐一震,眼中已有了凝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