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抬手以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程嘉余茫然张开眼睛,程砚看着他,目光淡淡的,低声说:ldquo嘉嘉,我还要上班,不能天天照顾你。rdquo程嘉余愣一会儿,小声说,ldquohelliphellip那我自己在家里睡觉helliphelliprdquo程砚却看着他的眼睛,开口,ldquo让周杨哥哥来照顾你?rdquo程嘉余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他睁大眼睛怔怔盯着程砚,脸上渐渐怒意盛起,苍白的脸上浮起难堪糟糕的红。ldquo你敢让他来。rdquo程嘉余一下气急,说话有些喘,ldquo你敢让他进来!rdquo程砚却像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似乎全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ldquo好好。rdquo程嘉余却轻易被激怒,只因为哥哥一句话就气得眼眶泛红,眼睛里蕴出潮湿的水汽来。他本来就脾气不好,生病了更是情绪不稳定,一想到周杨这个人就愈发烦躁,当即发泄般去拽车门把手,竟是要半路拉开车门下车。ldquo咔哒rdquo一声,车门上锁。程砚收回手,轻轻一转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语气淡而平静,ldquo别胡闹。rdquoldquo你就知道周杨!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你还在我面前提他!rdquo程嘉余收不住怒火,控制不住发脾气,ldquo你们两个要谈恋爱就去谈好了,反正都不关我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rdquo程砚始终安静开车,不理会弟弟的坏脾气。他连一点多的注意力都不再放在程嘉余身上,侧脸看上去漠然冰冷,上一刻还温柔把人抱在怀里,下一刻就面无表情扔在一边。程嘉余短暂发了一通脾气,生病的疲倦令他不出一刻就熄火,小小一个坐在宽大座椅里闭上嘴,脑袋偏到一边看车窗外,手指缩在袖子里紧紧绞着。那是他紧张不安的表现,因为他知道哥哥生气了,除非自己想尽办法道歉,否则哥哥可以很多天都一句话也不与他说。到了医院,车子停好车位。程砚径自下车,也不回头看一眼就走。程嘉余连忙自己推开车门下车,他烧得腿都有些软,脚刚一踩到地上差点摔跤。程嘉余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声ldquo哥rdquo,他哥却走在前面,没听到似的。程嘉余只好忍着委屈小跑追上去,追到程砚身后,也不敢再说话,更不敢去牵他哥的手,垂头丧气跟在后面往医院里走。程嘉余发低烧还伴随炎症,体检过后发现免疫力又有些下降。医生还宽慰他说没办法,双性人都有这个通病,只要尽量好好养,不会有大问题。之后程嘉余需要挂水,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程砚与医院不少人相熟,程嘉余便被安排了一张床位,让他可以坐得更舒服一点。程砚站在床边看着护士给程嘉余打好针,护士走后,程砚说:ldquo挂完水后,你自己坐车回家,我给你请好假了。rdquo程嘉余呆愣半晌,ldquo哥哥不陪我吗?rdquo程砚漆黑幽深的眼睛看着他,ldquo我有事。rdquo有什么事?不是和单位请过假了吗?程嘉余惶惶然想着,哥哥还没有消气。因为自己乱发火,把脾气都洒在哥哥身上,让哥哥不高兴了。ldquo对不起,哥哥。rdquo程嘉余的声音小而微弱,因为病得不舒服,也因为紧张害怕。他不习惯陌生的环境,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个人会让他焦虑不安,生病更是令他异常脆弱。然而程砚却好像忘了他的弟弟对环境的敏感,只是说,ldquo我走了。rdquoldquo哥哥。rdquo程嘉余着急抓住程砚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乎乞求般望着他,ldquo我不想一个人打针,可不可以陪我打完再走?rdquo程砚在大多数时候对程嘉余是温和的,细致的。这让程嘉余总是不长记性,忘记他哥一旦冷下来,是多么像变了一个人。程砚抽回手,转身离开了病房。第8章ldquo程先生。rdquoldquo您的弟弟一直在哭helliphelliprdquoldquo我来。rdquo熟睡的程嘉余被抱起来,脸上还挂着发烧过后的红晕和未干的泪痕,身形清瘦、小巧,被抱在男人怀里像个精致雪白的玩偶。程嘉余天生体质差,爱生病,常常程砚送来这个医院。护士们都喜欢这个漂亮干净的小孩,因其脸蛋可爱,就忽略了他有些乖张骄纵的小坏脾气。但喜欢是喜欢,却都自觉地不去上手捏捏抱抱,因为他们都知道程砚先生不喜欢。虽然程砚先生温和,有礼,但照顾程嘉余的护士们都默契地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哥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弟弟。程嘉余睡得很不舒服。身体沉重不堪,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抓着他,拖着他,把他往无人黑暗的荒凉深处拖。他磕得浑身到处都疼,恐惧到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模糊的阴影跳跃重叠,在他眼前晃出一片诡异混乱的黑色。ldquo嘉嘉。rdquo清冷低缓的一声,将程嘉余从梦中唤醒。程嘉余睁开眼睛,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他恍惚回过神来,看到自己未开灯的昏暗房间一片深蓝,他哥坐在床边,逆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像一道黑色的沉默剪影。程嘉余愣愣望着他哥的身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梦魇得手指在被子里微微发着抖。程砚仿佛能一眼看穿他的心事,自然地把手伸进被子,握住他发抖的指尖,轻轻揉着。ldquo又做噩梦了?rdquo程砚轻声问。程嘉余勉强应一声,程砚就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大手摸到他汗湿的后背,从旁边拿过已经放在那里的整齐睡衣,提起程嘉余的上衣衣摆,在他耳边缓声说,ldquo换件衣服。rdquo程嘉余乖乖让他脱掉衣服,赤着奶白的身体坐在床里,一点防备也没有。他的皮肤干净,光洁,唯有后颈和肩膀中间有一条极淡的疤痕,像是利器曾经划过,不仔细看不会发现,程嘉余自己更看不见,似乎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样一条伤口。程砚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道痕迹,就为程嘉余穿好衣服。ldquo哥helliphelliprdquo程嘉余没有精神,恹恹坐着,却牵住程砚的手,ldquo不要生气了。rdquo程砚任他牵着,没有开口。程嘉余说,ldquo我不想一个人打针,哥哥你陪着我好吗。rdquo沉默半晌,程砚抬起手腕,程嘉余若有所应,窝进他的怀里,生病的不舒适感立刻有所消减。程砚抬手覆上弟弟的后脑勺,手指轻易盖住他的后颈,声音低冷,令人镇定,ldquo梦到什么了?rdquoldquo梦到helliphellip有人拖着我,天很黑。rdquoldquo然后呢。rdquoldquo没有了。rdquo程嘉余不想去回味噩梦,埋在哥哥怀里一会儿不愿意出声,又抬起头问,ldquo怎么了?rdquo两人对视片刻。程砚的目光总是平缓镇静,漆黑的眼珠像冰冷的夜幕。程嘉余永远也看不懂他哥在想什么。ldquo没事。rdquo程砚摸着他的头发,这样回答。ldquo我就说,你不要总是对你哥哥发脾气嘛。rdquo周末的商场里,程嘉余在一家男装店里逛,周都跟在他旁边碎碎念,程嘉余不大高兴地说,ldquo我没有总是发脾气。rdquo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