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芙裳身体每况愈下,昆妲一天打三份工也不够她巨额的医疗费用,她不想再拖累女儿,多次寻死。
“有一次,我在医院天台找到她。”
病痛折磨,白芙裳瘦到只有八十斤,身体在深冬傍晚的霏霏冷雨中,像一片颤抖的枯叶,多次化疗,她失去那头浓密乌黑的秀发,眼珠浑浊,面颊凹陷,肤白如纸,眉宇间总是缠绕着挥之不去的疼痛。
她说,妃妃,你让妈妈走吧。
“啊——”昆妲痛呼一声,双手掩面,眼泪溢出指缝。
江饮迅速把她抱来怀里,她下巴垫在江饮肩膀,情绪失控,咧嘴嚎啕大哭。
那次白芙裳被闻讯赶来的医生和护士救回,然而三个月后,她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昆姝弄到了做手术的钱,尽力了,大家都尽力了,却仍是没能把她救回来。
她们没有了妈妈。
推开江饮,昆妲腾地起身,朝赵鸣雁大声嘶吼,“你为什么非要我说!为什么非要我说!我不想再提了,我不愿意想起来,你为什么非要我说!”
她一把掀翻面前的藤编小桌,台面酒杯和果盘倾倒碎裂,她转身跑出房间,跑出大门,狂按电梯,没有耐心等待,推开消防门往上跑,一直跑到楼顶天台。
天黑尽了,有人晾在楼顶的棉被忘了收,昆妲摔倒在地,瘦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颊贴在尚有余温的水泥地面,眼泪颗颗地滚,分不清是谁更烫。
江饮寻来,把她抱在怀里,她在她怀中呜咽,控诉,“为什么一定要我说,我不想说,我不想再想起,我不想的……”
嘴唇印在她微微汗湿的额头,江饮用力抱紧她,感觉她哭得很热,身体小幅度的颤动像是痛极难以忍耐。
“为什么非要逼我,非要逼我……”
昆妲哭到近乎窒息。
江饮把她放平在水泥地面,她像小时候逃半节晚自习,无聊躺在教学楼顶看天。
可天是红色的,被城市的霓虹污染,看不见一颗星星。
脸庞不断有温柔的触感划过,是江饮在为她梳理被眼泪和汗水湿漉的凌乱鬓发,她闭上眼,还是止不住流泪。
江饮索性也坐到地上,让她上半身枕在大腿,手臂半圈住她,给予无声的陪伴和安慰。
昆妲的讲述中,昆姝仍是模糊不清,白芙裳离世后她们便分开了,昆妲回国安置父母骨灰,昆姝至今下落不明。
江饮好奇,但不会再打听,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