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些。
偏偏手机快没电了,杨枝查不了餐厅,只能在自己有限的记忆里搜索了一阵,最后拎着行李箱来到了十三区的一家越南河粉店,她记得这家店一周开七天,从早开到晚,没有关门的时候。
作为唯一的客人,杨枝选了个窗边的座位,点了一碗生牛肉粉。
一小盘鲜切的生牛肉一股脑倒进滚烫的高汤里,再夹上两根缅甸香菜,三根九层塔,四筷子豆芽,五粒小米辣,挤上一小瓣青柠。
杨枝用筷子把配菜和碗底的细河粉一起搅拌,搅拌均匀了,肉也烫成了八分熟。
她喝下一口鲜中带辣的骨汤,再吃下一口肥瘦相间的嫩牛肉,双眼才终于有了精力,看起了窗外的街景。
行人匆匆而过,斜对面是家港式点心店,招牌上写着法语和繁体中文,哪一个都不是她最亲近的文字。
巴黎,波士顿,纽约,杨枝对每一个中国城都感到陌生。店铺招牌多用怀旧的字体写着怀旧的叫法,酒家,饼家,珠宝行,服饰公司,超级市场。也许像现在的香港或者七八十年代的中国,可这两个她都没去过。
然而,在这家小小的河粉店里,在纽约摩天大楼的推波助澜下,杨枝第一次对中国城多
了一点亲切感,对巴黎多了一点归属感。
眼前的景色没什么特别的,但就是不会出现在巴黎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了。
她很想和他一起看,她需要一个答案。
杨枝放下筷子,翻出手机,用仅剩的百分之一的电量给程唯发了消息:【你法签是不是办下来了】
发送完毕,手机自动关机。
杨枝把一碗河粉全部吃完,坐地铁回到了她阔别已久的小家。嘉禾去了匈牙利,她一个人乐得自在,把手机充上电,开窗通风,整理行李,洗澡睡觉。
一直到睡着都没收到程唯的回复。
第二天早上,杨枝被六点的闹钟叫醒。
百叶窗被她故意留了缝隙,冷色调的光线溜进来,把房间照了个半亮。她按下窗边的开关,百叶窗嘎吱作响地升上去,她站在十三层的窗边伸了个懒腰。
眼下的城市还没醒,在一片杂乱无章的直线里泛着淡蓝色的睡意。十三区的鸽子楼零星亮着几格灯光,远处的先贤祠穹顶近乎透明,更远处的铁塔小小一个,像黑人摊贩拎在手里的一大串铁塔钥匙扣,丁零当啷,五颜六色,一欧五个。
杨枝从床头柜上捞起手机,点开了邮箱。
教科文还是没有给她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