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太后笑了笑:“你不懂这些也好,没那么多烦心的事,若有机会就多与谢宥来往,二人重修旧好也是美事一桩,他是诤臣,多为你弟弟巩固住谢家这个肱骨。”
在大理寺的事她也听了一两耳朵,先前虽有误会,但看起来小夫妻俩还是有感情的。
“还拉拢肱骨,”这话荣太后从前就跟她说过,崔妩玩笑道:“若有一日,琰哥儿的江山要我和亲的塞北,娘娘你难道还要赶我去和亲不成?”
意外总发生在不经意间,恰如此刻——
她的玩笑话没有被接下去。
崔妩疑惑看过去,触碰到的是荣太后冷静克制的眼睛。
她的态度仿佛是承认,她真的想过这样的事,不管是臣下还是外邦,女儿既然当了公主,自该为家国大计舍身。
崔妩的笑意渐渐散去。
荣太后就迟了这么一刻,才说道:“我自然不愿意你去,这内宫还是有待嫁公主的,无论如何,阿娘都会保住你的。”
可是这话接得晚了那么一会儿,就显得没那么真心。
对面的女儿还是不说话。
荣太后心中暗悔,讲起了道理来:“我的儿,这就是公主的职责,享百姓供养,就得做出牺牲,但这是对外头的说法,自家人面前,阿娘不会让你担这些责任。”
崔妩低垂着头,自己才回来多久,她儿子不是打小就受供养吗,怎么卖身的责任就落她身上?
儿子是皇帝、女儿做公主……各自的作用是什么,荣太后分得清清楚楚。
想通了,崔妩转头静静端起茶盏:“娘娘想得比我清楚,还有什么是我需要想的呢。”
女儿过于冷静的话,让荣太后意识到自己还是没说对。
这种时候说真话讲道理做什么,一个玩笑罢了,笑笑也就过去了。
是自己一碗水没端平,还说了出来,怪道女儿难受。
拉着她的手,荣太后苦口婆心道:“是娘说错了,这么艰难找你回来,哪里舍得再把你送走,所以才劝你多与谢宥来往,或是选京中其他高门,一世留在京城,我和你弟弟也会护好你的,你不要乱想,好不好?”
不是在外和亲就是拉拢朝臣,崔妩莞尔。
在太后和皇帝眼里,她既然享受过公主的权势富贵,就要拿出一点用处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崔妩当然不生气,一家人算得清清楚楚,各自明白自己的用处才好。
“我知道了。”
母女俩就这么不尴不尬坐着,说了几句话,荣太后要留她晚饭,她婉辞了。
走出庆寿殿,崔妩眼底温情散去许多。
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坐皇位,女儿用身体为儿子巩固的皇权,谁都会这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