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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第129节(1 / 2)

杨氏连忙塞给差役一把铜板。

沈棠宁眼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人,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喃喃而绝望喊着:“阿瞻,阿瞻你在哪里,阿瞻——”

直到杨氏指着一人说道:“那就是他。”

沈棠宁顺着杨氏的手势看过去。

一个男人站在角落里,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破烂短褐,背对着她在和泥浆。

他一下又一下地铲着土,弓着腰,驼着背。

他每一个动作都与身旁的犯人们别无二致,重复而机械,机械而麻木。

她瞪大双眼,怔怔地看着,一动不动。

突然,身后督造的差役往他身上狠狠甩了一鞭子。

他踉跄了一下,狼狈地扑倒在地上。

在下一鞭子甩过来时,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换一个方向继续铲土。

随着他的转身,沈棠宁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

一张脸上溅满了泥浆,蓬头垢面,拉碴的胡子堆满下半张脸,如果不是那张脸上熟悉的轮廓,那双漂亮的狭长的凤眼,她几乎对着他的正脸都要认不出他。

记忆中他白马银弓,英俊不羁,意气风发的模样,与如今在泥地里满身脏污,挥汗如雨的佝偻背影逐渐重合。

泪如雨下。

沈棠宁突然捂住嘴,转身跑开。

“阿瞻,阿瞻?阿瞻……”

恍惚之间,谢瞻好像听到有人在温柔地呼唤他的名字。

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唤他“阿瞻”了?

这半年来,他的名字不再是谢瞻,三镇节度使,谢将军,镇国公世子。

变成了“罪臣”,“庶人”,“哑巴”。

“阿瞻你在哪里,阿瞻——”

那道熟悉而温柔的声线仿佛又在他而耳旁响起,还夹杂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和哽咽呼喊。

他猛地回头,大门口却一人也无,只有两个雷打不动看守的差役。

他口中喃喃道:“宁宁,宁宁……”

他扔了手中的铁锨,抓住一个人就问:“你听没听见有人在叫我?”

那人唬了一跳,结结巴巴道:“啊!啊?你你会说话?”

谢瞻又抓着一个人问,那人不耐烦地啐道:“我呸!我他娘怎么知道谁叫你名字!我看你真是疯了,就你这个疯癫样儿,哪个来找你,趁早你死了省事儿!”

“都给爷散开干活,爷看你们是想爷抽死你们!”差役叱道。

众人都害怕差役的鞭子,连忙散开该干啥干啥,没人再搭理哑巴。

下晌,到了下工时分,犯人们都散了,有些家里老婆孩子跟着一起来流放的就回家吃饭,没有老婆孩子的就在卷棚里领一碗稀粥和一个馒头吃。

犯人们也拉帮结派,平日里就哑巴一个人在卷棚独自吃饭,从不和人说话。

今日他不知怎么了,差役一打开木门他就朝着外面飞奔而去。

众人们都十分纳罕,一个道:“莫不是他老婆来看他了?”

另一个嗤笑道:“就他那个邋遢样儿,光顶个个儿,能有女人跟他?我瞅他是做大梦呢!”

谢瞻一路跑,一路狂奔,离家越近,他心里却越恐惧。

他既希望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在梦里,至少还能看见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丽面庞。

又希望自己不是在做梦,因为梦醒了,他也该醒了。

他不该奢望自己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即使他多么想能继续作为她的丈夫保护她,爱惜她,可是他不能,他已是个将死之人——

在被流放到宁远城之后的无数个梦境之中,除了沈棠宁,他最常常能梦见的人便是耿老将军。

谢瞻心里有一种预感,或许他会踏上和耿忠慎一样的老路。

在被贬谪的第二年春天,耿忠慎便旧疾复发,病死在了辽东。

如今,一模一样的地方,一模一样的那个至高的位置,三镇节度使,他坐过,耿忠慎也坐过。

他也终于明白,去年中秋那夜,那位为他们夫妻二人卜卦的道长所说的“亢龙有悔”是何之意。

亢龙有悔,是在警告他要居安思危,切勿迷失于功名利禄之中。

原来在冥冥之中早有仙人为他指点迷津,可惜那时他年少气盛,根本没有防备害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而大厦倾倒也不过是顷刻之间。

夜风冷冷地扇打在脸上。

谢瞻慢慢放慢了步调,当他停留在家门的时候,那一向黑黢黢的屋里,第一次燃起了灯,烟筒上空,有炊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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