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又是大祭了。
百里秩越过臣子们看向远处天色。
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好大的风。”婢女忙不迭收衣时惊诧道。
更有瘦弱的宫女被吹得摇摇晃晃。
王太后宫。
兰姜望着这样的天色,想起先王还在时也有一日这般大风。
她当时年轻体弱,与先王踏青郊游。风来时,她不要先王牵手,只扯着他的衣角:“我不会丢的,大王,你往前。”
她笑着:“我牵着你的衣袖渡风。”如同渡过这一生的长河。
她那时羞怯,纵使下人不敢抬头,亦羞得难与大王牵手。
都回不去了。
下朝时雨已经压了下来,铺天盖地。
轿辇的华盖再大,挡不住斜雨。小狐狸呜咽几声,狐狸眼仍然闭着。
百里秩竟将王服脱了下来,盖在白狐身上。
“胆小鬼。”他一边数落白狐,一边又将王服盖好,不透风雨。
夜晚的时候,浴池沐浴。白狐有伤不能浸水,百里秩将狐狸放在浴池旁,捧水沾湿毛发慢慢梳洗。
他不喜旁的人碰这狐狸。王位轮流坐,染指的人太多,总要有什么独属于他。
翌日。
风雨交加。
百里霁被押到了祭台中央。
高台上,百里秩抱着白狐,看兄长两个眼骷髅:“兄长的命可真是顽强。”
他下令大祭开始。
擂鼓声声,惊得怀中白狐将醒未醒。百里秩抚摸着白狐毛发安抚:“别怕,剐个人罢了。”
雨水打在百里霁身上,成了血水淌下。
他瞎眼不能视,断舌不得语,一双耳灌满了风雨之声。
第七个奴隶沉默上台,剐了一刀血肉后却成了疯子,大笑不止。
百里秩问他笑什么。
奴隶道:“国将亡已,怎能不乐?”
话落,又是一刀划下,他盯着百里秩,剐着百里霁:“唱念做打,卑贱如我,也有了做刽子手的资格,怎能不乐?”
“吾命将休,下辈子投胎做王,焉能不乐乎!”奴隶竭力一刀,入了百里霁臂骨,一时间竟取不下来了。
王太后要命人杀了他。
百里秩道:“既然这么喜欢笑,就让他笑到断气。”
“母亲,您看看兄长要救的这些奴隶,又有多少感念他的恩情。恨不得吃他的肉饮他的血,若真如兄长所言,牛羊替人牲,只会助长这些奴隶的野心。”百里秩轻抚着白狐毛发,“唯有酷刑令人畏惧,才能叫之永世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