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柔莞尔,“所以你今日来,是要兴师问罪?”
她完全不知道秦氏在说什么,只是这语气她听着不舒服。不说两人旧日有怨,就是寻常客人,眼巴巴跑来求人,也得说两句吉祥话。若有所求,必低人一头,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这个孤高的嫡母显然不明白。
“既然如此,我便不留客了。金桃,送——”
“你兄长如今在禁龙司!”
秦氏咬牙切齿,想起在禁龙司受苦的儿子们,脸皮、羞耻,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走到江婉柔面前,深深弯下腰身,“王妃娘娘,我……求您!”
“我是对不起你,可我好歹没有动辄打骂,更没有像那种恶毒嫡母般,害你性命。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那是你的亲兄长,你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秦氏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沟壑遮不住憔悴,昔日高高在上,一句话拿捏她生死的嫡母此时狼狈至极,江婉柔心里并没有多少痛快。
当然,她更不会可怜她,她说得凄惨,江婉柔永远不会忘记她当初怎么为难她们母女,她不动手打骂是因为顾忌名声,她没有害她们性命,因为她只是个姑娘罢了。
宁安侯府一共六个姑娘,两位公子,
两个男丁皆是秦氏所出,是其他人生不出儿子吗?她记得小时候,宁安侯府是有庶子的,只是那孩子命薄,夭折于一场风寒,那位姨娘经不住丧子之痛,紧跟着去了。
江婉柔看见了,是秦氏院里的一个嬷嬷,趁奶娘昏睡,把窗户大敞。她告诉丽姨娘,姨娘死死捂住她的嘴,告诉她“柔儿乖,你看错了。”
江婉柔从不敢小看内宅女人,面上言笑晏晏,内里杀人于无形。她闺阁时尽量低调不惹眼,依然时刻处于恐慌之中,生怕有一点惹了秦氏的眼,死于非命。
……
那些年的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现在已经在江婉柔心里翻不起任何风浪,她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并没有为自己辩解,冷静地问秦氏内情。
她有句话说的没错,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姨娘还在侯府,她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来,自从宁安侯被迫“辞官”后,皇帝明显恶了宁安侯府,上行下效,原本在两个公子身边奉承巴结的人一哄而散。原先仗着有“恭王妃”这个亲姊妹,两个公子出入风流,皆以皇亲国戚自居,后来恭王倒台,还有裴璋和陆奉这两个举足轻重的“妹夫”,两人在外依旧呼朋引伴,光鲜亮丽。这会儿处处受排挤,两人心中难免苦闷。
紧接着,陆奉成了“齐王”,不止江婉柔跟着大起大落,在陆奉没有明确表态之前,两人又“抖”起来了,宁安侯府的男丁没出息,二十好几,至今还是白身,日常出入酒肆赌坊,秦氏也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只要不闹出人命,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