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
“!”
“曲寒川!你知不知道你是过河拆桥?”
屋子里,求爱不成、被从榻上推下去,滚了一身灰尘的胤红星坐在浴桶里喊。
五月下旬,夜晚尚带微寒。
凉风袭来,曲寒川才觉过热的头脑冷静了些,心跳也缓和了。于是命平沙搬来凉椅放在院中玉兰树下,身披单衣曲腿坐着,双臂环膝,仰头望天。
只能望见记忆里的苍穹。
未知月份,只有那抹墨蓝绸缎一样铺开。排云绕月,银河如练,墨蓝底色里间或有黑鸟掠过,灵动蹁跹,于虚空中画出蜿蜒曲线后湮进溶溶夜色里。
那九重云霄里有没有北宸星来着?曲寒川细细“遥望”,却蹙起眉头不得其解。
乍闻药草事件,又有了几许复明希望,曲寒川惊惧感动,情绪乍起乍落,竟主动吻了他!还收了定情之物——这也不能不收!
胤红星好狡猾!
想到这名字,曲寒川便觉呼吸不畅浑身难受,心头惴惴像揣了只小兔子。
又不是真难受。
好像身体自动开启了防御机制,它害怕胤红星,就像麋鹿面对射来的箭一样本能想要逃离。但心里是不怕的,他并不排斥胤红星,甚至甚为依恋,可以同他牵手拥抱,靠近亲吻。
吻是舒服的。
他会投入感受。
可如果要做到最后一步,便心颤颤。
曲寒川后悔自己的冲动。
胤红星在西厢房浴完后回东厢,一出门便看到这样的景象。
万籁阒静,遥夜绕着云雾沉满院落。漆黑墨色里,曲寒川白净的面庞如凝脂点漆,一身白锦自肩颈滑下铺陈到地面。东风携着玉兰花香浸透他的衣袖,连那清润面孔一起湮没进良辰里。
如梦似幻。
调笑嬉闹的心思全部收起,胤红星进屋点了盏油灯,缓步持到曲寒川身边,又把灯罩塞进他怀里。
“怎么?”曲寒川摸了摸问,眼睛里映着光点。手中灯罩轻盈如蝉翼,薄宣糊了一层,内里是细竹丝交织的密网。
“今晚没有月亮,但你面前有一盏燃着的油灯,看得到吗?”胤红星牵着他的手,将灯罩扣上,灯芯不再明灭忽闪,光变得恒久起来。
曲寒川摇头,“看不到,但能感受到油灯的温热。”还有一道带着沉香气息、不可忽视的暖意,来自身边人。
胤红星把他微凉的手握紧,声音水一样流泻治愈,“看得到,心明,可视天地,所以别乱想了。”
曲寒川沉默一会儿,知他解错了自己的所思所虑,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