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传?”
“嗯,基因里自带的东西,要割也割不断。”计平珏继续说:“你还不知道,我爸是个瞎子。幸运的是我瞎过之后居然有机会恢复,不幸的是我瞎得比他早点儿。”
程陌哑口,今天的信息量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他依稀记得他最初只是过来送个刨冰的。
程陌在椅子上坐不住了,原地转了个圈。他从外面拿了个拖把想把卧室的水渍拖干净,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人比较踏实。
“那第二次是什么时候?”
“林齐生日那天。”计平珏闭眼瞌着,破罐子破摔,反正也瞒不住了,坦白道,“回来那天晚上。”
哦!程陌恍然大悟,难怪…………
合着那天晚上要牵手是这么个原因?程陌不太吃味儿,啧,有一丝期待落空的不爽。
拖完地,程陌又坐在床边守了半拉小时。
计平珏呼吸逐渐平缓,就在程陌以为计平珏睡着的时候,计平珏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他用力一拉被子,把自己蒙住了。
计平珏在哭。
程陌心疼得喘不过气来,他抚着计平珏没盖全乎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给他顺毛。
“我爸是出车祸死的。”计平珏瓮声说。
临到中秋,计平珏学校放假。计越作为父亲,就想着去菜场买些新鲜菜给计平珏加餐,那时的计越盲了有些年头了,并不像最开始那样无措,他也慢慢习惯了盲人的世界。
所以,计平珏并未反对计越独自出门。
这两年,计平珏偶尔会漫无边际地想,如果计越没有瞎,或者当时有人在他身旁,那他是不是就能够躲过那辆车?也就不会死啊?
万物循环,因果报应。计平珏总是认为自己有错的。
糟糕透顶的现实在警戒他:“或许哪一天,也可能是这一次,我真的彻底瞎了,我会不会,最后也会死于一场意外?步我爸的后尘?”
“不会的!”程陌答得如此坚决,“不会!”
“你在安慰我吗?”
程陌就是在安慰计平珏,他要是和计平珏一样消极两个人都得玩完儿。
盛夏的蝉鸣响了又响,程陌有句话说对了,烦心的事儿发泄出去,捂着能把人给捂坏:“我都不敢想将来,但又必须想。奶奶还等着我养老呢。”
他的逻辑很简单,就是趁着自己还能看见,多画两幅画,多赚点儿钱。
留给他需要照顾、但是怕没机会照顾的人。
“能养。”话题扯到余美玲,程陌化身知心老师,开导道:“我曾经答应过你奶奶说会照顾好你,做人要讲信用,既然开了弓,那也没有回头路了。而且你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说睡一觉就好了吗?我都相信了,你也不能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