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劲慢慢将碗放回桌面,脑袋想的是哥儿前头的那句话。
付东缘赶紧把煎蛋舀给他,还趁机从手边的碗里舀了些没浸入药汁的汤饼给他。
碗里的吃食越堆越多,周劲回过神来以后,赶紧叫停,说:“我、我够了。”
付东缘不再给他添,喜滋滋地将自己碗里的吃食吃完,又把药喝得一滴不剩。
吃饭时,外头就在下雨。
雨落在横屋顶头的杉树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劲本想趁雨小,把割来的草叶切一切,担到屋子后面的秧塘里,踩入泥中弄成青肥。
但雨越下越大,天被乌云遮着,很快就黑了,什么活也干不成,周劲只能在屋里待着。
在村子里,夜间会点蜡烛或松油照明,但多数人家舍不得用,天黑以后便不再劳作,早早上床休息。
元宵之后,春耕开始了,白天活计重,夜里也要休息好了第二天才能使出全部的力气,就歇得更早了。举目望去,笼罩在雨幕下的耕种人家,点灯的没几户。
周劲家西面的横屋里放着一对大红喜烛,新的,没拿出来用过。
如果付东缘有需要,周劲会把它拿出来点上,可付东缘吃完药后迷糊劲就上来了,早早上床躺着,点了也没用处。
于是周劲洗漱一番,也上床躺着。
一个床板两床被子,付东缘裹新的,周劲裹旧的。
一个睡里边,一个躺外面。
两人为什么不挨着?
周劲答应过岳父,在哥儿病好之前,绝不动手动脚,所以从昨夜起两人就不在一个被窝。
雨声是付东缘的助眠剂,他听着一墙之隔的屋檐有节奏的落雨声,很快就睡着了。
“滴——滴——督——”
“滴——滴——督——”
周劲也听到了寂静黑夜里,屋檐聚水后落在地面坑槽里的声音。富有节奏,轻重不一。
他睁着眼睛,看着房顶,脑袋又开始想着哥儿吃饭时说的那些话。
他这样的不能做阿缘的夫君吗?
阿缘喜欢个子高的?
周劲想着就侧转过身子,看着哥儿睡着之后影影绰绰的轮廓。他悄悄伸出手,把自己躺的稻草枕往上推了一推,再移过自己的身子,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