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木匠师傅陈大柱的一声喊,早就支起来挂在竹竿上的鞭炮被点燃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响震天的爆竹声和漫天飞舞的纸花,落在新建成的屋顶上,落在打扫干净的院子里,铺成厚厚的红纸堆。
手上在干活的,都停下来,看着喧闹沸腾的一幕。
主人家又开始撒花生和糖果了,小孩们都乐疯了,大人也抢着去捡。
等这些都弄好,仪式结束,抢东西抢得最积极的,帮主人家扫地时往往也扫的最积极。
“我来,我来!”大人还抢不过小孩。
“真香啊,你们在这弄着啊,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干活的时候可以不讲究,现在干完要吃席了,可得讲究一点,几个最后干完才收工的,也是本村的人,急匆匆地回去换衣服去了。
换了衣服回来,洗碗筷的洗碗筷,铺桌子的铺桌子,都能找到活干。
建房这样的喜事儿,本是主人家要请客人们吃饭的,结果这些客人干得比主人家还起劲,哪有一点客人样。
付东缘去劝他们坐下来歇一会儿,吃点花生,磕点瓜子,还被反劝着,叫他不要忙里忙外的了,去歇一阵儿,这些他们来就行。
晕了,真晕了。
不是被事情忙晕的,而是被村里人的淳朴与热情熏晕的。
当然,一个村哪里都是好的,有几家看付东缘不顺眼的,听着西头热热闹闹的鞭炮和欢笑声,在家门口大声咒骂呢。
像陈六的老婆陈春芹,陈大脸的老婆朱有梅,芥蒂西头的人用便宜的价钱买走了她们的地,现在收成那么好,买地的钱早赚回来了,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诅咒他们喝凉水塞牙,吃饭噎死,马上就要倒大霉。
谁听她们的?
整个东头,只有一个躺在床上除了眼睛,哪儿都不能动的周大成。
除了他,还有谁在家?
周大成的三个子女,把他捆在床上,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拿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钱进城赌去了,他能说什么。
他现在连嘴都张不了。
耳朵倒是能听到声音,可听到的都是西头一浪高过一浪的鞭炮声、祝贺声。
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呐。恨的不是自己,恨的是西头那两个被他抛弃的儿子,凭什么他们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而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