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道:“我姨妈这两日偶感风寒,我要在家里侍疾,不能出门。”
“这次有新鲜的笋子,你可没口福了。”杨盛很是惋惜,又问道,“听我爹说,朝廷的调令下来了,你姨父下个月就要回京了,你也跟着去吗?”
林如海即将调任京城,要往吏部去做左侍郎,并不是什么机密要事,乔安也并不隐瞒,点头道:“我姨父已经领我去向赵院长和先生们都拜会过了,到四月中,我就不来书院了。”
杨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愁道:“你走了我可就没人一块到处吃好吃的了,也没人替我做工课了。”
乔安不由一笑,纠正他:“不是替你做工课,是教你。”
杨盛嘿嘿一笑,道:“我好歹比你大,被你教多没面子。”
“让我替你做,你就有面子了?”乔安摇摇头。
杨盛嘻嘻笑道:“你替我做,那我可以是仗势欺压你啊!”
杨盛的父亲是布政使司左参政,乃是从三品,林如海之前是都察院正四品的佥都御史兼任巡盐御史,低了杨大人两级,不过他升任吏部侍郎后是正三品,就高于杨大人了。
凭他爹的权势,杨盛在白桐书院中的确可以横着走,不过他家家教极严,他被母亲耳提面命,在外从不敢干仗势欺人的事。
乔安无奈道:“这话让人听到,你娘又要教训你了。”
杨盛脸上笑容一僵,他慌忙左右一看,幸好目下时辰还早,除了他们两个,并未有学生来,他才松了口气。
“唉,等你走了,我就得是书院里头一个到的了。”杨盛愁眉苦脸道,“不知道我爹什么时候调任,我可不想再跑来跑去的上学了。”
乔安一向是第一个来书院的,近两年来,风雨无阻,从无例外,杨盛则是第二个,但不同于乔安的自觉,他完全是被母亲强压着早起的。而杨盛之所以被母亲逼着早起,也同乔安有关。
白桐书院不收才启蒙的孩子,是以最差的丁班也已经开始学四书五经了,丙班则是将要考秀才的才能进去,乙班俱是通过了县试和府试、院试的生员,最好的甲班则都是过了乡试准备往京城去会试的举人。
乔安先时在家中已经跟着贾化读了四书,到书院后年纪虽小,比之丁班的学生却不差什么,待适应之后,更显得出类拔萃。
去年年初,赵院长破例将乔安提拔到了丙班,他去年不过六岁而已,又没有功名,丙班中除他以外皆是十几二十几岁的生员,但赵院长亲自点了他的名字,学生们心里多有不服却都不敢多话。
这样的事自白桐书院建立以来还是头一例,乔安的名字立即通过学子们的口传到各家长辈耳中。
白桐书院寒门出身者虽有,却不过三四个,剩下的家中都有官爵,乔安的祖父不过是个举人,虽有个四品还是皇帝心腹的姨父,但谁都知道他们两家是个什么事——林如海新上任就遇刺一事扬州高门中无人不知,就这么一个稚子,凭什么让赵院长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