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中不断地推搡,纷乱间稍不留神,沉重的摄像头忽然措不及防挥过来!坚固生硬的铁角砸得太狠,肩膀硬生生抗下后瞬间剧痛无比,柯朗不得不卸了力气松开男子,接着退后几步弯下腰,抬手捂住肩膀。
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半晌缓不过神,朱婉清的声音还在不停传出——
“柯朗,发生什么了?”
“你现在立刻离开画展,听见没有?”
“今天肯定会有记者去美术馆,就算你执意要继续办展,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好处,连这点事都不明白吗?”
“我让你别管我!”
一声低吼后,鼻息间忽然闻到浓厚的血腥味,柯朗愣怔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从肩膀处不断滴落到白色地砖的血珠,接着很快便汇聚成小血泊……
“快叫救护车!这里有人受伤了!”
“这人不会就是那个柯朗吧?他今天居然还敢来画展!”
“大家刚刚可都看见了!这平时谦虚有礼的画家柯朗竟然公开在画展打人!”
“分明就是这个柯朗先动的手!大家现场亲眼目睹!可不是我们瞎编乱造!”
柯朗咬紧牙关,手上死死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眼神凶狠地盯着男子警告:“你再多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现在外面说这些的又不止我一个!你有本事就去撕了所有人的嘴!”
“难怪他以前在学校就劣迹斑斑,原来新闻上写的都是真的!”
人群被三言两语引发骚动,一众保安神色匆匆地握着警棍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极其艰难地疏通堵塞,直到良久后才发现早已倒在血泊中昏迷不醒的柯朗。
“经路人爆料,在今早十点,处于市中心的美术馆画展发生一起斗殴事件,现受伤者已送往医院救治……”
手机里还在响起女记者的声音,沈翊坐在画架前,转头瞥了眼放在置物架的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经过打码处理,但依旧能够看见血色模糊之中,那张分外眼熟的脸。
他伸手划走后收回目光,女记者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阳台彻底安静下来。
又是静谧良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无法故作心平气和地继续画完,于是将画笔往小桶一扔,站起身拿手机想要给陈枭打电话。
可翻遍通讯录,沈翊才迟钝地想起他从来都没留过陈枭的联系方式。
距离陈枭出门已经三小时,说长不长,可这次没有留下去哪的纸条。
他也无从去追问陈枭的去向,更不清楚陈枭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中不知何时冒出头的恐惧忽然瞬间蔓延疯涨,极度的不安趁虚而入,几乎要将他最后防线击溃。
适才那张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仍在脑海反复浮现,不管他如何试图转移亦或者挣扎,都无法抹去那道深刻的记忆。
逐渐的,眼前开始不断地出现转瞬即逝的幻觉,只要目光有哪怕一瞬落在地面,他便会清楚地看见倒在冰冷血泊中的,并非柯朗,而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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