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汀然周五一放学就被奶奶叫回去了。他们当时没想那么多,周其律周末两天刚好有活儿,送人上了公交车,没跟着回。
在外跑了一天,周其律刚爬上六楼走到家门口,手中的钥匙没对准锁芯,掉在地上。他弯腰拾起,表面镇定但内心早已乱做一团。
对门大爷出来晾衣服,和他说话周其律一个字也没听见。他转身朝楼下走,步子越走越快。
“奶奶,”周其律声线平稳,分外冷静,“你别打他。是我先喜欢,我教坏了他。”
巷子里少有出租车经过,周其律脚下的路凹凸不平,他极快地走向大路路口,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
“对不起,陶奶奶。”
听筒里沉默持续许久,只剩细微的电流声。
一分钟后,陶奶奶叹了一口气。同时周其律招停一辆出租,上了车——
“别道歉,傻小子。”
陶奶奶一如既往地慈爱,温吞道:“喜欢有什么可错的。这事儿我还没和然然谈,然然心思细腻,我怕他胡思乱想,容易极端。”
“你比然然大半岁,性格稳重太多太多。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也只是因为能更直接有效地了解这件事,没有其他意思。”
车窗外景色模糊,出租车出了城,跑进浓重夜色中。
“你们互相喜欢,我很高兴。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奶奶笑了下,说,“然然因为生病情绪阴晴不定的,不好将就吧?”
“没有。”脑海中浮现出陶汀然的模样,周其律周身的神经蓦地松了几分。
他垂下眼皮,顿了几秒,说:“他很乖。”
一通电话聊了十分钟,陶汀然在客厅踱来踱去,盆里泡脚的水都快冷了。
老太太到底在跟谁打电话啊?还不让他进房间。
陶汀然端着盆去厕所倒掉一点温水,拿客厅暖壶里的开水掺了一些回去。
“奶奶,该泡脚了,”陶汀然站在门外,“我端进来放下就走,不偷听你讲电话行了吧?”
“进来吧。”
奶奶终于放他进屋,陶汀然问:“跟谁说这么久呢?”
“你别管。”奶奶卷起裤腿,试探着往热水里放,“你也别急着走,我跟你说个事儿。”
“没走。”陶汀然蹲下身帮她把卷得松松垮垮的裤子往上翻折几下,道,“你说。”
奶奶每次以这种开场白开头,八九不离十要说陶川东的事。陶汀然大概猜到她刚在和谁通电话了。
果然,他奶奶下一句就是——
“然然,你空下来还是偶尔给你爸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