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道:“都在……全都在这了。”
他把剑、皮鞘、拆开的剑格一股脑捧在那家伙面前,忽然又福至心灵:“匣子是空的,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啊。”
他不敢抬头看,感觉那家伙好像又死过去了,好半天没有声息。
茅草屋外飘风骤雨。
艄公手上一轻,那家伙接过长剑,对着剑格内的暗匣不知在看什么,听得咔擦声响,剑格复位。那剑好像活过来一般,茅舍内亮起雪白的光芒,更胜门外闪电,白茫茫一片里艄公骇然不已,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眨眼功夫,长剑入鞘,冷冽的光芒收敛了。
晦暗的雨夜里,那家伙拿着剑走了。
他身后的斜影终于滑下门槛。艄公扑簌不停的身子埋在地上,看见影子远去,才松了口气。
死而复生的事,以前只是听说,今儿个还真给他碰上了。这事邪乎,艄公寻思找堆干柴来生个火,屋里刚有了点光亮,那影子又回来了,带着一身水汽站在门外:“这是什么地方?”
那家伙脸上沾上火焰的暖色,带了点活气,看着不那么可怖了。艄公答道:“岳州,船官,山阳县。”
“岳州……”那人嘀咕着,又走进来。
“外面雨大,借个地儿住一晚。”
艄公盯着他,屁股挪开一点,那人便在柴火堆旁坐下,伸着两只手取暖。
我刚生火是想干什么来着?艄公心里琢磨,偷觑那人面容,与他在死人脸上见惯的呆板空洞的表情不同,总算看出点神采来,尽管冷冰冰的。
“你这里是义庄?”那人问。
“……这是我家。我干这营生。”
那人就问:“你是捞尸人?那我……”
艄公道:“你是我从河里捞上来的尸体。”
那人看着他,就笑了,尽管笑容不那么和善:“我还没死。”
“我捞你的时候确实死了。”艄公坚持。
二人对视片刻,一阵寒意出现在艄公心头,他正说不好,见那人猝然拔剑,往自己手上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液顿时渗出掌心。血滴落进火堆里,发出轻微的哔啵声。
“捞一个人多少钱?”那人看着他问。
“壮士,救人一命胜过千金,勿用给钱。”艄公则看着他的剑,干巴巴回答。
那人的笑里于是带了点礼貌。彼此相安无事烤火到后半夜,雨势似乎小了,那人探头出去一看天色,问:“山阳县城怎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