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过半,江宴川亲自提了一盏烛火,在院中古朴的风雨连廊中快步走过,连木板被挤压产生的“吱嘎”声都被他甩在了身后。
“说仔细点。”江宴川的眉间微微皱起,眼神里是未加掩藏的郁色。
方才,他们一群人正在书房中制定他走后的计划,谈到一半,门外就突然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胥九焦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陛下,小殿下的屋子里着起了火——”
后面说的什么,江宴川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他当时耳边传来“嗡——”的一声,心里慌乱得不像话。
再回过神时,他已经不知从谁的手中抢过了一盏灯笼,快步走在了回房的路上。
胥九脚下生风地跟在明泽帝身后,虽然这点运动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他的额角却已经布满了一层细细麻麻的汗。
他咽了下口水,小心回道:“小殿下今日回房之后,声称要给陛下一个惊喜,将屋子里的人都赶了出来——”
那个“惊喜”实在是难以开口,胥九尽量模糊了说辞:“屋子里的人没能拗过,想着院中已有重重守卫,不会有什么危险,便也都守在了门口。”
江宴川回头瞥过胥九一眼。
苦涩的泪水不住往心里面吞,胥九知道明泽帝这是不满他废话太多,一直都没能说到对方最关心的问题,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小家伙可是被明泽帝当作眼珠子一样呵护的人,他担心那群人被狠狠责罚。
“没过多久,屋子里就燃起了一片火光,小殿下——”
话音刚落到此处,江宴川的心里就猛然一紧,脚下的动作就又加快了几分。
理智告诉他,既然胥九此刻能还算淡定地跟他汇报情况,小家伙就一定不会有事,但他心里仍是免不了阵阵慌乱。
“小殿下没事!”胥九见状连忙先将最重要的信息说了出来,“只是她的袖口被烛火点燃了,人有些受惊,哭着想要来找您……”
江宴川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这可真是够惊喜的。
担惊受怕了这一路,只剩下最后的这么一丁点的喜了。
脚下的动作不停,江宴川到底还是放松了不少,也有工夫去细细去品味胥九这一路上所说的话了。
“小家伙碰烛火做什么?”
胥九:“……”
江宴川:“嗯?”
“……小殿下的心声里说,她的荷包今日一岁了,想要跟陛下一起,给荷包——”
胥九声音艰涩:“过个‘生日’。”
江宴川:“……”
随行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就屏住了呼吸,生怕被明泽帝注意到自己。
陛下眼下明显憋着火气呢,但他又舍不得真的去罚小家伙,指不定就要拿他们出气!
若是这会儿被抓了出头鸟,没准晚些就要因什么“左脚先进门”的荒诞理由被罚。
整条长廊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剩下周围偶尔吹过的晚风,摇晃树叶发出的窸窣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