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夷拿手术刀小心翼翼清除表面的腐败组织,用刀背慢慢将创口的边缘往外扩了扩。
“怎么不给他缝上?”
力所能及帮着忙的凌策,提来一桶干净的用水,站在原地观摩他的操作,眼神不掩好奇。
这位李郎以外科见长,缝合技术更是令赵良行夸赞不已,怎么这回不仅没给他展示一把,反而把原来的伤口扩大了?
“这种伤口里面常常容纳病邪。”李明夷用清水反复冲洗下去,简略和他解释,“清创必须彻底。”
说着,他以刀锋刮过苍白的创面,直到露出血淋淋的肉芽。
士兵牙关紧咬,满额淌着大汗。
确认没有残余坏死组织,李明夷将此前处理犬咬伤时用过的活性炭敷料贴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回到工作的案台前,带着思索的目光自满地的创伤病人身上扫过。
战争带给将士们的,绝不止是疼痛和流血。
感染与破伤风,战创伤的两大隐形杀手。
全身症状一旦产生,除了物理手段,补液同样是支持治疗的关键之一。
他将视线转回眼前的铁盒上。
凌策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不管怎么打磨,最细的那支鹅毛管针也有活检用的穿刺针粗细。硕大的针管不仅会对血管造成损伤,对液体走速的控制也更加困难。
鹅毛管针只能作为应急用品,如果能复刻出金属空心针就有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正思索着远目,一抹被夜色模糊的亮光忽然吸引了李明夷的注意。
看方位,似乎是主将仆固怀恩所在的营帐,同样彻夜亮着灯火。
看来李韶光带给郭旰的,并不是特别好的消息。
*
接下来的一日,整个军营倒意外地风平浪静。
不知是李韶光把他们的不法行径抓了个现行,起到了震慑作用,还是出于对仍存有生力量的安守忠部的警惕,将士们并未提前放松戒备,短短几日的修整后又开始高强度练兵。
所有人都清楚着一个事实——
收复长安,终有一战。
双线夹击的战术已经被破,接下来要如何部署,还得听从河东大营的调遣。
“啊……”
大帐营中,身披甲衣的大将正仰头接受着医生的检查。
一条木质的细板从嘴里进进出出,那深邃的眉眼很快不耐烦地皱起来。早有一把年纪的仆固怀恩,或许是因为带有铁勒族血统,面容并不怎么见老。倒是双颊又添了两抹白发,配上一双淡金色的眼眸,悍然有山中之王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