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时分,颀长的影子先人一步进入灵堂, 在月芽的搀扶下,杨书玉熟练地起身相迎。
“杨小姐,建章他可有话留下给我?”
“卢,卢大人?”
面对胡子拉碴, 风尘仆仆赶来的卢青,杨书玉楞了瞬才垂眸缓缓摇头。
“也是, 那混小子怎会想起我?”
卢青咬着后槽牙, 低声抱怨着, 可手上点香添香纸的动作不停, 甚至弯腰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得过分, 他眼底流露出来的哀伤却克制不住。
“终归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今后清明寒食我有他一祭,也算我全了这份情谊。”
等他起身,杨书玉依制回礼, 她软声解释道:“再过些时日,我们便起身回江陵。”
见卢青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似是没理解她的意思,她又小声补充一句:“建章他想葬在江陵。”
卢青忽而笑了:“当真是冤家,死后他也要远离京都!”
杨书玉垂眸不做声。
“书玉别挂心,建章就是这样口是心非的人,成天嚷嚷着要撂挑子当个逍遥白衣,可实际上又什么事都爱往身上揽。如今他不在了,连一份追授的哀荣都没有,葬去江陵,倒是真叫他称心如意了。”
江陵路遥,生者也难相见,卢青便只能郑重地再揖:“往后,建章就拜托你了。”
杨书玉不敢受他的礼,虚扶他起身:“书玉亏欠建章良多,本就是我该为他做的。”
两人算不上熟识,话落双方都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可卢青并没有主动离开的意思,杨书玉也不好开口问。
尴尬的气氛比火盆香烟还要袭人,杨书玉甚至都能感受到一旁月芽求助的目光。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不是听到从江陵刮进京都的闲言碎语。”
杨书玉猜测着试探道:“因为建章?”
“嗯。”卢青闷闷地应声,而后抬眸看向杨书玉,坦然道,“我私下里猜测过,他与你很早就相识了,不然建章他也不会如此用情至深。”
“京都说来也就巴掌大,说得上名号的各家大族,其实私底下都有来往。”
“我们这群人,在幼时便念同一个书房,长大成人也是在帮王爷做事,彼此知根知底,关系十分亲厚。所以,他与你相识,是在他消失离京的那段时间,对不对?”
杨书玉点头应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不记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