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合上眼睛她就会做梦,梦境里总会看见薛想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泥土地当中的画面。
林子里黑得很,周遭的山石、树木都横生出许多枝节和脉络来,像是无数双来自地狱的怪手,张牙舞爪地将他的身体包裹在其中。
然后不断下沉,整个人消融在黑暗当中。
下一秒,薛想又浑身湿答答地站在自己面前,只摆了摆手朝她做出再见的动作。
循环往复,所以程诺心不敢再闭上眼睛,整夜整夜地盯着宿舍里生出些裂痕的白墙。
焦虑一度造成她整个人身体暴瘦下来,走在路上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
周遭的同学好友看着她这样,除了安慰和规劝也没什么其他好的办法,毕竟真的能让她走出困境的只有自己。
何况程诺心总是表现出一副自己没事,并不需要别人帮忙的样子,坚强得可怕。
时间久了,很多情绪都慢慢变淡,她身边嘘寒问暖的话语逐渐变少。
而唯一称得上没发生过什么变化的,居然是蔡力的陪伴。
从事故发生后开始,他仍旧以朋友的身份待在程诺心身边,没再提过什么对程诺心喜欢仰慕之类的话,或者是做出过什么明显表示好感的行为和举动。
只是保证自己的身影时常出现,在暗地里默默关心。
程诺心照常进行学校生活,仍旧参加些平时举办的学校活动。
大多数情况下,蔡力都会出现在同样的场合当中,意识到她有些不自在时,就会出现在对方面前,有时候还会想着法子能逗她开心。
寒暑假的间隙,也时常会去到程家拜访,跟她家里人都混了个眼熟。
就这么又过去了两年多,直到大学快毕业的时候,蔡力觉得时机到了。
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程诺心虽然一开始对蔡力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可长期的照料让她心中莫名对蔡力有些愧疚。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对方时常展露出来的善意。
但很多次心有疑问讲出口时,都被对方不痛不痒的话给化解了。
于是程诺心就选择了另外一种办法,用自己的方式表明自己不会再对其他人动心。
薛想如同一道好了的伤疤,即便已经有很长时间都不会产生痛感,可每每拂过,伤疤异于皮肤纹理的凸起,还是会在那刻提醒自己曾经受伤的场景。
她以为这样做,只要过些时日蔡力就会迎难而退。
可即便如此,蔡力也并未出现过什么放弃的心思,并且解释自己不过是以好朋友相处的决心。
这么日积月累的,到被表白的那个瞬间,程诺心发现自己心中的惊讶居然没有多少。
仿佛事情就该这样发展似的。
加上父母也已经认定了蔡力的身份,知道女儿曾经为另外的男生心痛,也希望她能走出先前的阴影,真正步入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