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些作物苗分批运送到二十八州之后,育苗期也差不多过去,便可以直接下地定植了。
兕子连时间差都算好了呢!
她拍干净手上的泥土,不无感慨地对着薛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老薛啊,您得多多努力,还需要进步啊。”
薛常下意识拱手,弯身答:“……公主说的极是,薛常受教了。”
不知怎么的,他已经接受了这副七岁稚童指点江山的画面,公主若是哪回不点名批评两句,他全身上下还怪不自在的。
老实的薛寺卿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
……
相比起春苗问题的顺利解决,李二陛下这头却为一桩事犯了难。
长安的赈灾银与各处粮仓均已准备妥帖,唯一还没落定的,便是此番外派赈灾的人选。
这些银、粮不是一笔小数目,外加又有新作物的春苗混在其间,李二陛下十分看重,因而只愿意派个信得过的人前去把关。
这个人最好年轻一些,是他看好的小辈,如此,赈灾还朝之后,他也能趁势给人升个官,岂不皆大欢喜。
立政殿内,帝王沉思许久,手中的棋子都未能落定在棋盘上。
长孙皇后只抬眸瞧了对面的人一样,便笑着递了新泡的春茶过去,问:“陛下有烦心之事?”
李世民从不避讳与发妻谈起政事,当即将心中思虑一一告知,又无奈摇头笑道:“今日散朝后,承乾自请前往二十八州赈灾,言辞恳切,但……朕顾念着他的腿疾,实在不忍心叫他连日奔波劳累,加重病情,便拒绝了。”
长孙皇后眼中露出一抹了然。
“陛下是担心承乾这孩子未能如愿,再度犯了轴,因此才仔细斟酌人选,既要避开诸王兄弟们,又得排除与其交好的朝臣之子,这才犯了难吧?”
李世民扬起唇角,与妻子相视一笑:“天上地下,唯有观音婢最懂我。”
长孙皇后摇摇头,有些怜惜地望着李世民:“予与陛下自成婚以来,一路风风雨雨相伴二十四年,如何能不知陛下是何等重情重义之人呢。只是予总想着,陛下惦念着天下百姓,国之重事,还得兼顾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中的平衡,总也没有个喘息的时候,身体可是要吃不消的。”
“承乾既已行冠礼,便是长大成人了。他该学着体谅体谅阿耶的难处,帮着分担一些了。”
长孙皇后的眼波如同一汪才化的春水,温柔且平和地看向李世民。
“陛下,便就此松快些吧。”
李二陛下向来听不得这些直白的内心剖析。
因为他共情能力实在太强了,好几次都在翻阅古籍时,跟一帮老臣感慨着抱头痛哭,互相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