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那么令人畏惧。
楚怀存能找到他,他也能亲手让自己得救。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将手上的墨迹小心地拭去。纸张如蝶翼般轻薄,拿在手中却仿佛重若千钧。他将奏折小心翼翼地装在竹简中,仔细地封了口,又把竹简放在一个绝对不会被找到的地方。
他从来都算不上一身清白之人,多那么两三笔又何妨?
光线越是暗昧,就越显得黑暗中季瑛的眼睛明亮,仿佛一直埋藏的火星,此刻终于从层层叠叠的枯枝烂叶中挣扎出来,于是那一切都成为它的燃料。
*
楚怀存听到太子的消息时,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让你们殿下别紧张,”他一身雪衣,平静地俯瞰着前来报信的使者,“设局的人没有愚蠢到撒这种一碰就能戳穿的谎,东宫在他眼里的威胁,也没到专门设计陷害的程度。”
“可是季大人专程赶来……”
“那又如何?”
他的声音淡淡,东宫拿捏不得的季瑛,在他口中仿佛不值一提。这般应对或许过分冷淡,但对于报信的人来说却仿佛仙音一般。对方把头低到脚尖,不迭地谢恩,临到离开时才敢抬起眼睛看一眼楚怀存。
他首先看到了银白色的长靴,上面绣着暗金色的纹路,那本来是皇室中人才担得起的颜色,不过楚怀存逾矩惯了,这点已经算不得什么。再往上,便看到他仿佛正在批阅公文,案头压着什么,手边放着一只蘸了墨的笔。发丝泼墨般洒下来,和鲜白的衣襟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像是不染凡尘的谪仙。
但谪仙的腰间,有一柄见血封喉的佩剑。
使者心中一惊,不敢再看,匆匆转身走去。楚怀存见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慢条斯理地拿起笔,在面前的舆图上继续做了些记录。
太子殿下派来的人的人万万也想不到,楚相面前摆放的,竟是军部朝廷兵马人数的机密记录。
他转头看向方先生,镇静地说:
“方才被打断了……先生见谅。如今朝廷能用的兵马都在此列,至于主将,我是军伍出身,镇北将军打算留到陛下寿辰后再回边境,他带着兵,陛下或许会向他求援。但那也不妨事。只是我想,若是真要兵戎相向,总得早做准备。”
方先生在心里盘算了一遍,甚至感到了一点讶异。楚怀存这些年的经营,还有他牢牢把握在手中的兵力,比他此前料想到的还要多上几成。
何况他在京中待了这些日子,竟也看不出镇北将军原来和楚相有过故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