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伪装红五类出身,确实很不好。但你想想看,如果早些年他就明确了是黑·五类,69年城市居民到农村安家落户的运动时,你们家肯定是下放户啊!”
所谓的下放户跟下放知青一样,都是城镇居民去农村。
后者是打包,除了极少数的干部子女,通过当兵逃过下乡外,其余人到年纪了(普遍是年满十六周岁),都得去。是城市缓解就业压力,转移闲置劳动力的一种方式。
前者则是跟阶级斗争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绝大部分下放户,都是在清理阶级队伍中被清理的人员家庭。
且前者的生活状况普遍比后者更惨。
没什么特殊原因,下放知青毕竟是青壮年,从事农业生产即便比不上当地土生土长的农民,好歹有一把力气在,而且还能获得城市家庭的补贴。
下放户,那是拖家带口,携老扶幼,家庭壮劳力还得养老养小,负担相当重,也没任何人会补贴他们。
所以,下放户的生活水平,普遍低于农村当地社员。
“别的不说,1969年,你才多大?你中学要是在偏远的农村地方读,且不说当地有没有高中,就算有,那是什么水平?你搞工人夜校的,你推广广播教学,你肯定是心里有数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都晓得你聪明好学,可学习也是要讲条件的。农村小孩都不聪明不好学吗?可你看今年的高考,他们能考出来的有多少?”
“再说了,下放的农村是真的苦啊。你在城里,好歹还能高中毕业当个临时工。高考复习,厂里也支持。你换成农村,哪有那么好的事啊。”
“下放户成分不好,要受歧视。那些年闹得那么厉害,你跟你妈肯定是要吃亏的。”
工会主席摸了摸叶菁菁的脑袋,苦口婆心道:“菁菁,阿姨想跟你讲,人要往前看,碰上事儿多找好的地方。人生在世,总会有坎坷有不如意。可你多看好的,那坎坷就是小水沟,跳过去就行。”
她拍拍叶菁菁的肩膀,鼓励道,“阿姨相信你是个勇敢的孩子。这点小困难,打不倒你的。将来啊,你肯定会越过越好。等你大了,走上去了,再回头看这些,都不是个事儿。”
筒子楼距离运输公司的确近,哪怕司机开得再慢,这会儿也到筒子楼下了。
工会主席帮忙拎年货下车,又亲自拎上楼。
周围邻居看见了,都过来打招呼,顺带告状:“你们运输公司真要好好管管叶友德,他实在是不像话。”
工会主席代表单位表态:“管,肯定管,我们领导发话了,这回一定好好给他个教训。”
王奶奶握着党爱芳的手,如释重负:“这下你放心唻?组织会给你做主的。”
实在太晚了,工会主席还要赶回去看春节文艺晚会,只跟母女俩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叶菁菁也不留人,唯独关心一件事:“那明天就把房子的事儿给办了?”
工会主席也怕夜长梦多。
他们是吃定叶友德不敢闹腾,可叶友德那个姐姐已经被副食品店开除了,外甥女儿又是个神经病。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她们要闹腾起来,也够运输公司喝一壶。
正好趁着过年,把这事儿悄咪咪给办了,也算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