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上去对沈应似乎很不满。”
谢垣匆匆瞥了一眼,低声说道:“这些都是沈家族中子侄,若是没有沈应或许今日就是他们中的一人为沈伯父摔盆。沈应当着周家大少爷,却还占着沈家长子嫡孙的位置,他们自然不满。更何况……”
谢垣说到‘更何况’后,看了看自家兄长,终究顾及着他心情没往下说。
霍祁却不愿听个一知半解:“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谢垣犹豫了片刻,“沈应与皇帝陛下那事,早已经传回金陵,众人都说他靠献媚讨好才得到官位,对他……多有轻视。”
霍祁闻言沉默了半晌,忽而笑道:“原来是为这事。”
“献媚讨好?多有轻视?”霍祁嗤笑,“只怕若皇帝看上的是他们的屁股,他们会恨不得立即扒光了爬上龙床。”
谢垣听得目瞪口呆,忙往四周看了看,只怕被人听到了狂殴一顿。幸而因众人知晓他身旁这位是患过麻风的谢家大少,怕被传染,都躲得他们远远的。
见没人听到,谢垣松了口气。只是他却不知如何回答霍祁这话,只能低声含糊道。
“兴许是。”
霍祁二人到灵前吊唁。
霍祁接过仆人递上的香还未向自己的老丈人拜上一拜,便听内堂传来争执声。
“父亲怎能听母亲的妇人之言,让沈应跪在堂前做大哥的孝子,难道父亲不嫌丢人吗?”
一个中年男子在内堂如是说道,听上去应是沈应的叔伯。
一个老迈的男声回答道:“再丢人能有你大哥丢人!居然敢说你母亲的话是妇人之言,你要是再口出狂言就给我滚出去!”
霍祁的动作停下。
他望向前方沈应,这人面上仍旧无甚表情,听见别人在背后骂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刚才霍祁在沈家门前激出的鲜活气在他脸上全都消失不见,此刻他与棺材里那个也不知谁更像死人。
霍祁心里烦躁地骂了一声,却也知道孝道大过天,沈应今日要么就别来,来了就要做足孝子模样。
不然只要沾上一个不孝的名声,他这辈子的前途就算完了。
沈家众人听到争执,纷纷停下动作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唯有沈应一人仍在低头烧纸。
霍祁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燃着的香,忽然开始思量起这便宜老丈人配不配受他一拜。
内室中的争吵愈演愈烈。
“父亲分明是看沈应搭上了皇帝,想要攀附。我劝您早死了这条心,满金陵谁不知道皇帝又看上了新科探花,沈应早就失宠了,是被人灰溜溜地赶回金陵的。”
“你、你放肆——”
霍祁已经开始在心里写斥责沈家妄议皇家的圣旨。
霍祁见沈应已经握紧拳头,只是还在强自忍耐着。他向身旁的暗卫递了个眼神,暗卫领命离去。
内室中,沈应那不知名的叔伯说话越来越难听:“我是为家声着想,父亲却完全不顾,说是要让大哥有子送终,可是那沈应到达是不是大哥儿子还没人知……”
眼看涉及潘小钗清誉,沈应终于按捺不住就要暴起。霍祁率先跳起,几步上前用力踹翻了堂上燃着纸钱的火盆。
“啪!”
“啪!”
内室灵堂,同时响起两声。不同的是,内室里是巴掌声,而灵堂上是火盆落地的声音。
盆中灰烬飞得满灵堂都是,受灾最严重的就属沈轶山的灵位,还有旁边那位沈家子弟。
整个灵堂都安静下来,连念经的僧众都停下诵经。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霍祁。
霍祁咳嗽一声:“有老鼠。”
谢垣在后面扶额,他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