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她这话之后,却并未得来老者的答复。夏日的亭内还带着几分炽热,饶是有竹帘遮挡,庄翎月就这般站了良久,直到面色因炽热微红,也不肯就此离去。
良久,老者收了杆,而他这一杆上却是个直钩。今日他在此,不过是等一个愿者上钩。
他将那杆子递给了一旁的武侍,顺道吩咐人退下。
庄翎月见这良久,老者终于肯回头正眼看她,更不敢造次,随即乖顺地垂首以待。
“听闻庄家主禁了大姑娘的足,你该在家静思才是,不该此时来这。”
听闻老者这话,庄翎月随即道:“有些话若不说得及时,便是再无机会。”
“月儿自小便受裴氏教养,多得大长老的指点,如今大长老因我办事不力而受谴责,我自然该亲自来赔罪。”
大长老端倪着眼前的年轻女娘,庄氏大姑娘在外那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为了裴氏这主母之位,一而再再而三委曲求全,这份态度是那窦氏之女绝不会有的,她对裴氏的顺从甚至超过对母族的依仗,而这份顺从也正是他所看重的。
“大姑娘言重了。”
大长老起身走向亭中的楠木桌,桌上蜿蜒的线条浅刻着北方的山水。他洗了洗茶,亲自泡上一壶天泉茶,而后递给庄翎月,后者恭敬地接下,至此方才得以坐下。
“事既已发生,此时再多说已无益。”
听闻老者愿意揭过此篇,庄翎月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大长老观庄翎月举止当中依旧谨慎,遂低敛了眉目,道:
“太祀如今已经开始商议主母之事,但钰儿始终不肯松口,这件事倒是让我甚是为难。”
说到这,大长老不由叹了口气。
“族内对他不愿逼迫过甚,但他这人自小主意大,除了圣贤礼法可以约束一二之外,我们这些老骨头说得话,他如今是半点不听。”
这话中的抱怨,庄翎月不便接下,因而默不作声地听着。
大长老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惜,如今你父兄的态度明确,不会支持你所行之事,你当知世家之女若失去家族支撑,便如无根之水,如今太祀也不再将你视为主母之选。”
听闻这话,庄翎月满是惊愕地抬首看向大长老。
“大长老……”
大长老见她神情终是松动,而后宽慰道:“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但有些事强求不得,除了裴氏,你定然也能嫁入望族之家。”
“不可以!”
庄翎月下意识打断了大长老的话,却又惊觉自己行为有失,遂又收敛了性子。
“大长老。”庄翎月眉目微蹙,眸光中可见水色般,“您当知我这些年所言所行都是为了能配得上九公子。”
“父兄的目的全然是为了庄氏,但我却是万事以裴氏为先啊,自小裴氏的教诲我铭记于心,唯怕行差踏错半分,在我心中,裴氏的教养之恩如山重。”
“更何况,我父亲对裴氏甚是尊敬,若我当真嫁入裴氏,他们的态度定然改变。”
大长老听着庄翎月连连不断的话语,知她是当真急了,遂深深叹了口气。
“如今除非钰儿松口,太祀怕是不会再考虑庄氏了。”
面对大长老几分惋惜的话语,庄翎月不禁握紧了长袖之下的手,大长老先前的话此刻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至此时,她才明白眼前这位长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