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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报应。报应或许会迟到,但总不会缺席,迎接他的将是日复一日的遗憾与痛悔。宫灯一盏一盏熄灭了,晨光熹微透过红墙,天色正将明朗,皇宫东门的守卫放入了一辆有锦衣侯府的马车。但那马车并未往面圣的方向去。马车内的人正是章珩。他入宫不为面圣,而是为了见一个人。无论如何,他要去见温蓝一面。自那一日小西河王将过往真相抖落出来,他的姐姐一夜失声,大夫说是心病的时候,他便知道章珞这一辈子只怕都不能再说一句话了。章珞过去有多么疼爱章璎,知道真相的时候便有多么后悔。他不肯后悔。所以他要去见温蓝一面。不,如今应该叫他李勉了。他披着人皮在章家这么多年,究竟可有一半分的真心?章珩知道自己疯了。也知道温蓝比自己更疯,或许如今已经像戚淮一样变成了一条只知道咬人的狗。馈赠于他们生命的父亲如此卑劣,而他继承了自己父亲的血脉。他无法接受自己变成吸食章璎骨髓而生的怪物。章珩事先打点好了人。关押温蓝的宫殿与当初关押章璎的芷兰宫如出一辙,荒无人烟,一片漆黑,废旧的大门被推开,生锈的锁链声传入耳内,一道漆黑的影子在破旧的石床上静默着,披散头发,披散衣袍,只看到一角雪白的下颌,他在雕刻着什么东西。章珩拉开垂帘,让阳光洒落进来,这才看清楚了屋内的情形。温蓝的脚边四处都是木屑,他似听到有人推门而入,却也没有回头,神情专注地用发簪雕刻着手中的面具,能看出蝴蝶样的雏形,而雕刻面具的那双手俨然血迹斑驳,竟似是终日伤口反复所至,莫非他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做同样的一件事?章珩心中大惊,抬头看向四周墙壁,倒抽了一口冷气。蛛网横生的墙壁上挂满了栩栩如生的血红蝴蝶,乍一瞧,竟似要拍动着翅膀撞进眼睛里。不,那不是蝴蝶,是面具。章珩心脏猛跳,再看向温蓝只露出一半的侧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温蓝的嘴唇失去血色,面容因不能见光而越发惨白,他看起来像个纸扎的假人,穿着活人的绫罗绸缎,眼中点着两簇幽幽的火,偏头发出声音,“你来了?”有一瞬间,章珩有种纸人会说话的错觉。他稳住心神,咬牙道,“我为何不能来?”纸人站了起来,唇瓣挂着诡异的笑,“你能来,想必知道了什么。”章珩叫了起来,“温蓝!你到底有没有心!”温蓝偏着头,指着满墙的面具轻轻说,“ 我的心都挂在墙上了,你看不到?”章珩逼近温蓝,受不了似地,“墙上的都是什么! 是什么!”温蓝拂开衣袖,熟练地将自己伤口上的血细细涂抹在手中的木头上,于是又完成了一个面具,森森地笑,像在讲述一个未完成的故事。“我啊,从第一眼见章璎,就想拿着面具盖住那张脸了。”“除了我,谁都不让瞧见。这些面具,都是为他准备的,每天换着戴,才有新鲜感。”章珩仿佛不认识温蓝一般,“温蓝!”他到底无法将温蓝当做李勉,但他也知道,从今日以后,温蓝也不能再是温蓝了。“你既心里有他,又何必处处招惹我?”温蓝缓缓凝视他的脸,像透过他的脸想到了谁,目光中的痴迷一闪而逝。“你与他虽然是兄弟,行为举止却与他无半分相似,你整日黏着他,我若不招惹你,难道让你去招惹他?”章珩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要问的话很多,到这一刻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了。温蓝却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了笑,神情淡薄且讥讽。“章珩,你生病的时候守了你一整夜的人是章璎,不是我,后来你流放的路上暗中保护你活到现在的人也是章璎,你们章家毁了他,他却还是护着你们章家。你可有看清楚自己的心?当初你分明黏着的人是章璎,后来抱着嫉妒的心来接近我,却没有对我设防,我每日在你耳边说章璎的不是,你便相信了,并且渐渐与他疏远,转而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喜欢的不是我,是你心目中的假象。”“你对我只有利用,毫无真心?”章珩咽了口血沫,眼中茫然一片。温蓝笑了声,“章珩啊章珩,你只是喜欢章璎,想让章璎对你好,章璎不再对你好了,你便退而求其次希望他身边的人对你好,并将这当做喜欢。可惜到如今,你欠了他太多,还有这个胆子吗?”章珩目眦欲裂,“你胡说!”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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