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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淮的网网不住别人,只网住了他自己。这一辈子都在作茧自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西河王变成了一个酒鬼。他痛苦地喝酒,痛苦地回忆,痛苦地想念,恨不能把心挖出来,让蛊虫从自己的皮肤上爬出来,酒入愁肠,已分不清是蛊虫还是忏悔在作怪。再是坚毅的人面对这般的折磨都无法保持镇静。周旖东也在喝酒。他没有办法忘记章璎。战争之余,总是想起来那道瘦弱的影子,做梦的时候总是梦到他在问,周旖东,你后悔了吗?他当然后悔了。到时过境迁,他才敢承认自己后悔了。他相信在宫里的章珞也后悔了。他听说章珞在宫中做了贵妃,但这所谓的贵妃也并没有十分得皇帝喜欢。章珞名义上是自己的继母,却入了宫中,变成皇帝的妾,这一次迁都她也跟着过去,路上感染了风寒,章珩跟着照看,也不知道能否挺过去。他希望她能挺过去,因为章璎知道了一定会伤心。戚淮还有资格替章璎做一些事,而他早就没资格了。他就不应该遇到章璎。遇到了,也不应该如此狠毒,那时候的自己被仇恨蒙蔽心智,只盼着凌虐章璎求来自己一场酣畅淋漓的痛快,一步错,步步错,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某种意义来说,他救了戚淮,也算是一种赎罪,起因在章璎。人人叫他章璎,可惜真正的章璎无名无姓,相必不愿意用这个名字活着,可笑他到现在才明白那闻名朝野的阉宦皮囊下藏着的究竟是怎样一块璞玉。可惜世人无知,世人不知。第143章若易地而处,他难以想象如果自己是章璎,该做什么样的选择,他没有章璎的毅力,没有章璎的勇气,也没有章璎的善良,人总是在懵懵懂懂的时候被与自己截然相反的灵魂吸引,或许当初他的本能先于理智靠近了章璎,但他误以为那是报复之心,直到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大约这辈子,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一个让自己坎坎坷坷才学会珍惜的人了。他有什么脸去见章璎?他早就没有脸了,穿透琵琶骨的那一刻,他们之间便隔下了深仇,倘若有人这样对待他,他恨不能将之碎尸万段,更遑论或许会影响到章璎的寿命,许多事他不敢深刻去想,难得糊涂便是这样的道理,周旖东卑微而鄙贱地将自己困在自我的幻想中,不敢跨出来一步。战事停歇,许多人都死了。他也数度生死边缘徘徊,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去想这些,但人都会变,他比以前成熟,也便明白以前自己的卑劣。所以当初戚淮承他救命之恩却并不表示感激,反而冷淡地说,“你救我无济于事,除非有一日他遭过的罪你自己遭一遍,咱们之间的账才算一笔勾销。”周旖东醉醺醺地想着,若能与他共尝过一遭罪,也算是圆满了。他替戚淮挡过刀,刀身刺穿身体的时候他在想,原来琵琶骨被刺穿的时候这么疼。不,他被刺穿的只是肩膀。章璎所受的苦楚应比他更甚百倍。每每思及心脏便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到底一一是怎么下手的?周旖东喝醉了,戚淮也喝醉了,两个人遇到后又闹了场,周旖东拉着戚淮,闹着让戚淮在他身上也扎两个窟窿,戚淮一剑挑过去,堪堪避开了心脏,周旖东捧着满胸膛的血失声痛哭,戚淮只皱着眉说了句,“太迟了。”他们都太迟了。遇到的太早,醒悟的太迟,如今捧着比草还贱的一腔深情给谁看?不过是让饱受折磨的内心获得少许平静罢了,如同饮鸩止渴。或许他们现在在章璎心里,比草更不如。戚淮一身酒气,剑尖上还沾了血,面容惨淡之至。周旖东被乱哄哄的众人抬走,有军医去诊治,戚淮讥讽似地扔掉了剑。剑落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声音,回忆中传来少年章璎的声音,“戚寒舟,剑不可随便扔掉啊。”戚淮嘴角抽畜,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意来。他过的不快活。这世上没有人过的快活。芸芸众生各自活各自的,哪一个真正快乐过?章珞死去的消息被书信传到边关时候,周旖东的伤还没有好,戚淮正在排兵布阵,演习剑法。就在燕平三年的秋天,皇帝的新妃死去了。死在温蓝被放出来的前一日。戚淮险些没有站稳。故人皆亡,故土皆废,人事变更无常,他这一生再也见不到那个记忆中明媚鲜亮的少女。皇室果真一座坟。不论这座坟埋在京城,还是埋在湘水,黝黑棺材板下盖着的人总是同一个。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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