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仿佛化身成了一头野兽,而他就是被猎食的目标, 仿佛下一瞬,他就会被扑倒。周煜林挪开目光,说:“我先走了。”靳修臣痛苦地闭上眼, 再睁开时,他满眼含着泪雾,脸上却努力扯出一个艰涩又难看的笑:“林林,别怕我。”他拖着那条骨折的腿,一瘸一拐地上前两步, 把手里拎着的礼物袋子, 终于送了出去:“过去,真的很对不起……一周年快乐,宝贝。”周煜林看了眼那个袋子, 伸手接过:“谢谢。”靳修臣顿了瞬, 随后巨大的欣喜冲击了他的大脑, 他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连嘴唇都在颤抖。林林还愿意收他的礼物!这一瞬,他又被从地狱,救赎到了天堂。靳修臣还想多跟他说两句话,但刚一张嘴,周煜林就转身走了。他看着那个背影,死得透凉的心脏,总算是缓过来几分暖意。随后难忍欢喜,悄悄地跟了上去。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让他再多品味一会儿这种眷恋的余温,他太疼了,他需要周煜林止疼。但很快,靳修臣脸上的笑就变得僵硬,随后一点点被更加剧烈的痛苦侵蚀了。他看见,周煜林在进屋前,随手把那个礼物袋子,丢进了垃圾桶。周煜林甚至没有打开看过,一眼都没有。靳修臣只觉得,脑子轰隆一瞬,整个世界都是颠倒破碎的。痛苦好像活了,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深渊,在张着嘴,一口一口把他吃掉。浑身都痛,痛到死去活来,但又不知道哪里痛。他死咬着牙,紧紧捂着颤抖不停的心口。那里最疼。疼到好像有一条荆棘丛,在一下又一下地抽着他的心脏。又好像在油锅里烹炸,他都仿佛能听见,带着滋啦响的疼痛声。靳修臣想起,读书的时候,周煜林就很受欢迎,男生女生都喜欢他。那时他没少收到过爱慕者的礼物,但周煜林是个温柔的人,那些礼物他从来不扔,说是不能糟践别人的心意,他总是把礼物礼貌地退还回去。而那种一直纠缠,让人困扰的追求者,周煜林懒得跟他们费时费力地周旋,才会直接把他们的礼物,都扔进垃圾桶。靳修臣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也落到了那个地步。他红着眼,看着那个垃圾桶,很久都没动。直到他的腿,过了疼痛麻木的时间,逐渐恢复知觉开始阵痛。痛到跟他此刻千疮百孔的心脏一样痛时,靳修臣终于从石化的状态脱离。他走过去,手探进垃圾桶,在袋子里翻翻找找,把戒指和青丝手链找了出来。那么小心翼翼,又很宝贝地擦了擦,最后珍惜地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一转身,却跟在不远处一直看着他的凌数,对上了眼。靳修臣低着头走过去:“扶我一把。”凌数什么也没问,扶着他回了两人的房间。他是早上醒了,去找靳修竹的时候,听说靳修臣发疯地跑去了明黎的那边。靳修竹怕这个疯子,又做出什么伤害周煜林的事儿,叫他来看看的。然后凌数就目睹了这一场悲伤惨剧的全过程。等回到房间,靳修臣坐在床边,他就那样满是疲惫地弓着身子,脑袋放得很低,无声地沉默着。浑身笼罩着一股绝望的死气。凌数也不好说什么,他觉得这时,任何别人的安慰都是没用的。更何况,他心里莫名有点爽,觉得这是靳修臣应得的。视线流转间,他突然瞥见靳修臣露出的白袜子上,鲜红一片,这才想起,刚才靳修臣走路时那样怪异的姿态。凌数:“你的腿怎么了?”靳修臣没说话。凌数想了想,走到阳台打了个电话,让酒店帮忙叫一个医生过来。大雪天医生出诊,费用高得吓人,但凌数他们这种身份,又不缺钱。打完电话再回去,发现靳修臣正失神地望着半空,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看见凌数进来,他缓缓把目光投向凌数,哑着嗓子,近乎是乞求地询问:“我刚才……克制住了吗,我有好好地在克制对吗?”凌数嗯了声:“你做得很好。”得到认可,靳修臣嘴角扯出一个僵硬又难看至极的笑。但很快,他那点笑在艰涩的哽咽中坍塌:“但是……但是,他还是没回头,还是没爱我……”靳修臣颤抖着嗓音:“克制真的有用吗。”凌数想了下:“没用,就算你克制,他也不会再看你。”靳修臣终于忍不住,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蜷缩成一团,孩子似的哭了出来。凌数叹了声,又说:“但他会活得比以前轻松,会过得比以前好,会更开心。”“看你是只想自己达成目的,只想自己快乐,还是想让他快乐。”靳修臣泪流满面,好多的话想说,但最终表达出来只有一句:“我想他快乐。”凌数拍了拍他的肩,不再多说:“第一件事你学会了,那我教你第二件事。”靳修臣缓缓抬头,呆滞地看向他。凌数只说了两个字:“尊重。”对上靳修臣茫然的目光,凌数解释道:“尊重他的一切意愿,包括,尊重他的交友自由,尊重他的任何选择,以及,无条件信任他。”靳修臣抹去脸上的泪,稍稍振作一点:“那我具体要怎么做?”凌数都有点疑惑了:“你完全不懂?那你过去十年,是怎么跟他过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