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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荷点头,顺着李忱指引的方向推着轮车走去,殿中省就在延英门外。她们刚出延英殿,便看见了宫墙一角,有众多女官围着,似乎正在受训。“是六尚局。”苏荷看着她们的服色以及刚刚在殿内出现过的熟悉面孔。苏荷想上前要簪子,被李忱拉住,“我替你要回来吧。”苏荷并没有多想,而是推着李忱靠近,正在训斥手下的女官发现后,纷纷转身叉手,“雍王万福,王妃万福。”“这是怎么了?”苏荷看着跪在地上的几名哭哭啼啼的女使,脸上还有巴掌大的红印。“下官在教训几个不懂规矩的奴婢。”尚仪叉手回道。苏荷还想说什么,李忱推着轮车上前,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什么教训需要掌嘴呢?”六尚局女官听后一愣,“十三大王…”“你们内廷的事,一向由贵妃执掌,寡人也不细问了,”李忱又道,“寡人送王妃的簪子,可是在你们手中?”众人再次惊慌,才反应过来那簪子是雍王赠予爱妻的礼物,尚仪抬头,连忙拿出簪子,跪伏呈上,“宫人不识礼数,拾了王妃的金簪忘记归还,请雍王责罚。”李忱拿过簪子,眼里并无责罚之意,“王妃初入内廷,全靠六尚娘子的提醒,今日贽礼过程,王妃都与寡人说了,也要谢过诸位娘子的耐心。”“雍王哪里的话,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事。”六尚长官说道。苏荷的目光一直在跪于地上的几名女使身上,随后又注意到了那名替她解围的司赞司女使,以及量身制作翟衣的尚服,“许尚服。”“王妃。”许尚服叉手行礼,见苏荷脸色,本想解释什么,只见尚仪局两名尚仪见雍王反常的态度,便先行请罪道:“王妃,这几名女使不懂规矩,说了一些议论您的话,下官正在教训。”这些在深宫中专门伺候皇室的女官,极会察言观色,雍王性情平和,亲自折回讨要金簪,又在众人跟前如此恩爱,必是知晓宫中女官与宦官有不少是势力之人。尚仪的话,让几名女使吓得连连叩首,但她们所求的也不过是雍王的宽恕,“大王恕罪,大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要冒犯与议论王妃…”李忱没有说话,而是看了一眼苏荷,一向自由惯了的苏荷,被这深宫里的尊卑所惊,于是走上前亲自扶起那名替自己解围的女使,“我记得你,在我正犯愁时,是你帮捡起了簪子。”“王妃…”女使有些错愕。“你叫什么名字?”苏荷温和的问道。“奴是司赞司的女使,叫…燕晓。”女使回道。“燕晓。”听到名字,苏荷表现的很是开心,指着眉心的飞燕,“今日与你真是投缘,我额间的花钿也是燕,是雍王所画。”一众人这才注意到雍王妃眉心处那十分独特的“飞燕”“许尚服。”苏荷侧头看着尚服,“我刚到宫中,不知道这些礼节,不过我也明白,宫中有宫规,军中有军规,若在军中,违反军规,则是要受军棍…”军棍便是杖刑,几个女使一听,登时吓得连魂都散了,拼命磕头求饶,“王妃饶命。”苏荷的话还没说话,于是继续说道:“不知宫中规矩是何,但既然她们议论的是我,若我不追究,那是否就是无罪了?”许尚服弓腰叉手,“王妃若肯宽恕,自当无罪。”苏荷便笑道:“我应当感激,今日在贽礼上的失仪,是你们相帮,又怎会怪罪呢。”“还不快谢恩。”尚仪听到苏荷宽恕的话,遂斥道几人。几名女使感激涕零的叩首道,“谢王妃,谢王妃。”宫中的流言传得极快,在殿中省六尚局之前经此一番后,便会为之后入宫省去许多麻烦,至少这些人再也不敢轻视这位,她们认为是从朔方乡野之地来的亲王妃。以苏荷的性子,在宫外对付匪徒倒是好使,但在宫内,全是心眼与算计,以及看人说话,没有心眼,性子直爽的苏荷,若离了李忱,便是要吃大亏的。而李忱所想的是,二人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呆在一起,苏荷既已受封,便少不了要入宫的次数。李忱推着轮车来到苏荷身侧,将金簪递给她,柔声说道:“娘子,我们该走了。”苏荷接过金簪与许尚服寒暄了几句,又与责罚女使的尚仪嘱咐了几句,“犯错不要紧,重要的是能认错和改错。”“谨遵王妃教诲。”苏荷推着李忱从延英门离去,尚仪虽没有再继续惩罚,但也冷下脸色提醒了几句,“不要以为王妃宽容,你们就以为这宫中人人都如此,那只是雍王妃心善与大度,不想与你们计较,敢不按规矩说话与办事,明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好许尚服提醒。”尚仪又转身对许尚服感激道,“贵妃娘子是最厌内廷宫人长舌的,若是闹到贵妃那儿,我等少不了要受罚。”许尚服与张贵妃近,而内宫的事,都由贵妃总领,张贵妃的脾性与心思,许尚服是最清楚的,且适才女使捡金簪的画面,恰好被她瞧见了,“咱们这些深宫里的人,不过都是池中之物,自以为侍奉权贵,便就高人一等了么?”许尚服告诫道,“雍王妃,可非寻常命妇,莫以小节看人。”“是,尚服教诲。”一众女官叉手应道。许尚服看着雍王与雍王妃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咱们这位雍王心思细腻,今日这一出是在提醒诸位。”“那这位雍王妃呢?”尚仪问道,“看似单纯,却又说不出是何感觉。”“雍王妃军戎出身,她不属于这里。”许尚服回道。苏荷推着李忱穿过几扇宫门,宫廊两侧的官服逐渐发生变化,开始以外朝臣子及宦官居多了。“不就是几句议论的话吗,怎还要死要活了…”苏荷不解道。“国朝有十恶重罪,七娘猜猜,以下犯上是何罪?”李忱问道。“十恶?”苏荷一边走一边思索,“我知道三条,谋反,谋大逆,谋叛…还有什么?”“大不敬。”李忱说道。“可她们并没有冒犯于我。”苏荷又道。“并非要当面冒犯,不敬即不尊重。”李忱道,“但这个所谓的不尊重,只是单向的,因为尊卑。”“战争残酷,可战场上依旧有温情所在,而这安宁祥和的皇宫中,却比战场还要冷血。”苏荷说道。“是啊,有时候你真诚待人,不一定能得到别人的真心,这里面的尔虞我诈,可比战争残酷。”李忱说道,“谁都想往上爬,因此这里,也能照出人心最丑恶的一面。”苏荷俯下身,凑在李忱耳畔,“所以阿忱的心思才这样深不可测吗?”“深不可测?”李忱侧头,“我还有什么心思,是七娘猜测不到的吗?”苏荷直起身,一边推着轮车向前,一边回道:“谁知道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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