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楼的野心从来不是秘密,但是单云栖,居然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来,倒是有些出乎秋素心的意料。这个男人,他们有过数次交手,他自信对敌人一向了解。这样外露的手段和欲望,可不像是单云栖一贯的做法。虽然,以他的秉性而言,也不是不可能做出来的。云楼和“云上天”,就像是坐在天平的两端。其他的黑道势力,都会自保平安的站在中立的立场上。这也就是说,这些中立的力量就像是砝码,偏向哪一边,哪一边的分量就会加重。而天平一旦失衡,整个黑道甚至整个江湖的平衡,就荡然无存了。这也许是云楼的单云栖和白道的那些人所乐见的,但是并不是秋素心眼下所乐见的。“云上天”不只是杀手组织,同时还掌握着江湖第一大的消息网络,所以,不管是什么人,在面对选择的时候,都要慎重的考虑一下。这是暂时还能保持平静的主要原因。但是,要是云楼持续动作,而“云上天”方面没有反应的话,这个局面也维持不了多久。秋素心本来不怕事端,只怕没有事端。若是能维持住目前的平衡很好,若是维持不了,那么干脆把整个江湖都收归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但是,眼下的秋素心,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些能让他感到兴奋,可以打发无聊的事情上了。眼下的秋素心,即使自己不承认,事实也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拴住了一条腿。他心里悬着一个叫做静侯的不安定因素。这个不安定因素其实已经足以让他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上面也不会觉得无聊,甚至还不一定能够对付。于是矛盾就来了。本来只是打发无聊才下水去玩,现在发现了岸上有自己喜欢的桃花,却因为水中的漩涡而拔不出身子。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作自受吧。和秋素心必须的三心二意不同,和秋素心的焦躁相同。静侯现在远远不是外皮上看过去的那么悠闲自在,只是,她可以一心一意的想办法来脱离这种焦躁,所以看起来仍然是平静无波。她怎么会不焦躁。把一块猪肉放在火上烤,它会不觉得烫?不知道疼?当然不会。人们不知道,只是因为它已经死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而已。她虽然还没有死,但是也没有必要把那种感觉宣扬的天下皆知。她不说,不代表她也不能动。静侯一向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但是她与生俱来的敏感,反而让她比许多聪明人更能发现问题。这种敏感,在她第一次妖化之后越发的明显,却因为她的逃避,长久以来同妖力一起被不断的压抑和否定着。许多事实证明,当事情发生的时候,真正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静侯现在已经明白了。而从被迫下山开始,这一串接连不断的被迫被迫被迫,也让她充分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如果不想要被人当木偶一样玩弄在股掌之上,能做的,就只有自己去找出路。只要能达到目的,方法是什么,其实真的不必在乎太多。她一直很安分,但是这样压抑的安分,并没有给她带来她想要的平静。退让无用,退让无用——这世间,永远弱肉强食,她早该明白。秋素心最近虽然一样经常出现在眼前,但是静侯清楚,一定有什么困扰他的事情发生了。只是一点冷淡和无视,还没有那个能打退秋素心的分量。能让他稍微松懈的原因,一定不止一点点地棘手。秋素心的精力有所转移,相对的,对她的约束就没有那么严格。这几天,她不动声色的小小的试探了一下。除了秋素心开始的时候明令要求过的那些“注意事项”以外,范围外的一点不起眼的要求一般都会被满足。相信是那些人察言观色,不敢事事都去打扰秋素心,又觉得自己已经很安分,威胁性不高,所以才放松了一些警惕吧。虽然还是时时刻刻的被监视,虽然还是拿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但是能钻到一些小小的空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构成一个机会了。江南的园林非常讲究。山石草木,亭台楼阁,无一处不含着学问。越是富贵人家的园林,这些讲究就越是登峰造极。静侯不需要别的,只需要对她最有利的水。这个园子中的人工流水是特别设计过的,自然朴拙中透着大气,曲折蜿蜒的穿过这园中的每一个院落。最重要的是,为了避免滋生蚊蝇,也为了让这流水时时保持清澈,这园子里的流水,是活的。活水必有源头,这源头是普通的江河固然好,若恰巧是地下水源,那么静侯只能说,那更加的遂她的心思。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如何避开这些不分昼夜闪烁在周围的眼睛,和身后的这尊“神佛”。说是“保护”她,哈哈,静侯几次忍不住心里狂笑。保护她的意思是,他现在也可以为她而死吗?早知道这样,那么与其做他的“妻子”,还不如做他的“主人”。当年她携恩而至,以沙连雪那种把仁义礼智信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个性,他未必不肯把卫霍这区区一个侍卫送给她。说什么亲如兄弟,呵呵,他的这个“兄弟”,现在不就站在她的身后了吗?静侯安然的躺在那张贵妃椅上,衣衫下的身体却是紧绷的。曾经那么眷恋过的男人的体温,即使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也能轻易的被感知。更何况,对静侯来说,这个男人,永远有着异常强大的存在感。就算她再如何改变心境,再如何不承认,这一点,也始终没有改变过。闭上眼睛,默默的咬紧牙关。静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仔细的思考脱身的方法。暖风透过竹帘吹进来,掀开静侯浓密的发丝,露出半张带着细微压抑的脸。凝固的表情像是一层薄冰,把所有的情绪都似有若无的封在底下。卫霍一如既往的把自己站成一抹影子,却不像是在沙连雪身边那样永远站在主人的身侧。他站在竹帘的外面。非常近的距离,却有着一层遮掩。看起来像是守礼的动作。天知道曾经是这世上最紧密地两个人,还有什么礼可守。卫霍心里依旧不会去思考自己任何行动之后所代表的意义。对于他来说,主人的命令就是一切。也因此,他不会发现,只有站在这个位置上,他心里那种不明所以的感觉,才会稍微的安稳下来,让他可以更加专注的防备着周遭可能发生的一切。已经习惯了守护的卫霍,这一次却隐隐的感觉到了时间流逝的缓慢。他将那种焦躁解释为急于回到主人身边的急切。主人的命令很重要,但是保护主人更重要。这段时间赶紧过去,他才能赶紧回到主人身边,履行他终身保护主人的诺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