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村子里路变宽敞不少,地势平坦陶汀然不用再在车后推,他踌躇片刻,上前与周其律并肩走。
车停在陶家门前的空地停下,周其律放下两袋玉米,重新拉起车从小巷回去,“走了。”
“嗯。”陶汀然放下背篓,跟在车尾同去。
周其律大概察觉到他跟着,回头看了眼。
“有东西忘拿了?”周其律停下来。
“没有。”陶汀然说,“帮你卸货。”
陶汀然其实想问他有没有事,但却没说。他以为周其律会拒绝帮助,叫他回去,但是也没有。
下午的时候奶奶的眩晕症已经好多了,陶汀然见她可以下床,提出带她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不去,已经不晕了。”奶奶看了眼院里铺开晒着的金色玉米,心疼地给陶汀然胳膊和脸上的划伤消毒。
陶汀然说:“不晕也要查,不能不拿身体健康当回事。”
“大哥别说二哥,你先拿自己的脸当回事吧。”奶奶嗔怪地瞪他,没唬住两秒就笑了。她实在心疼陶汀然,“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我就说不让你去扳玉米,你非要去整。”
从没做过农活的人能在一上午把玉米地收完是陶奶奶意想不到的,她拍拍陶汀然的手说:“辛苦了,我孙子真能干。”
陶汀然实话实说:“周其律帮我一起收的,大部分都是他。”
邻里和睦是相互的,两家一直互帮互助。陶宏江牌瘾大,成天在养鸡场那边的麻将馆里打牌,家里收榨菜、胡豆、打油菜或者播种的时候基本都是陶奶奶一个人忙活。
有时遇上大暴雨,周哑巴恰好经过他家时,会顺手帮他家簸箕里的干辣椒端到屋檐。
农民一生都在做同一份试卷,陶家播种的时候,周家也在埋下秋收的种子,两家有块田离得近,周家父子插完秧子要是看见陶奶奶还没种完,会一起插完才回去。
农忙时候过去,周哑巴外出找活,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回来,周其律读书住校期间,黑背便是陶奶奶在照顾。
她快七十了,身子骨还很硬朗。陶奶奶知道周其律家种了很多地,靠粮食卖钱过活,周其律自己家都忙不过来还来帮他们。
她叹了口气,道:“他家好几块地,今年又只有他一个人,还帮我们……唉。”
这口气不知叹到哪里去了,也可能是找到了合适的谈话时机。
奶奶忽然喊他:“然然。”
她的语气比谈论周其律的时候多了一分惆怅,只这一声,陶汀然突然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你这次回来是和爸爸闹矛盾了吧?”奶奶问。
睫毛微颤,陶汀然转开眼,手也从奶奶手心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