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身旁那位聪颖机灵的师弟,原是生徒中最长之人,现下历练了一番,也快到该出师的时候了。
裴之远立身堂前,正打眼瞧着,视线余睱冷不丁瞥见远处一道颇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后还踉跄跟着位打扮潦草的布衣男子,步履却是鬼鬼祟祟的,一味遮掩着自己的肚皮,不免让人疑心。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夹着男子慌乱的声音,远远从门外经过。
“郎君,你说的医署,莫非是……”
“官医署。”
回答他的,是裴之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气。
男子一听,语调更见紧张:“我看,我看还是算了吧!”
“怎么?”
“我,我怕官府知道。”
听到这番对话,裴之远大抵猜出几分来龙去脉,便将手中书卷交予助教,亲自迎向二人。
“阁下不必担忧,官医署中没有这样的规矩。”说着,他朝李明夷微微颔首,“一别月余,不想郎君今日登门,有失远迎。”
“博士客气。”见到老相识,李明夷略去寒暄,直接向他开口,“实不相瞒,这位陈兄是我的病人,可能需要署中手术室为他治疗。”
“哦?”裴之远向他身侧投去目光。
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忖度着抬眸:“小兄弟,可否将手借老夫一脉?”
“不,不劳烦了吧。”
见对方眼神闪躲不敢对视,裴之远心下了然,接着说道:“老夫乃本署博士,刚才观你气色形容,恐是肝气受损,不得不为你号上一脉。凡人者皆有疾,你不必害怕,须尽快求医才是。”
被他语重心长地一劝,陈五功退缩的脚步慢慢停在原地。
来的路上,身旁这位李氏游医便告诉他肝脏受病灶牵连。对这从天而降的古怪郎中,他本是存了将信将疑之心,如今得到官医署博士验证,希冀与不安顿时一齐涌上心头。
在生死关头遭逢转机,这样话本里才有的故事,难道真让他遇上了?
想到这里,他紧握了右手,弓背向前深深作下一揖:“有劳博士。”
路上不便诊脉,裴之远便请他们至自己的书房坐下。
手指搭上那骨骼毕现的干瘦手腕,他的脸上逐渐浮出疑惑之色。
“您看,我这肚子里究竟是不是胎气?”见博士半晌不语,陈五功鼓着勇气开了口,只盼着悬在心间那把利剑快快掉落下去。
“胎气?”裴之远眉梢挑起,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