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瑛故意在他面前舔了舔嘴唇,声音暗哑地笑了笑:“楚相怎么这样惊讶?之前也不是没亲过,我喜欢你,此时此刻不能再喜欢,情之所至,一时冒昧了,还请楚相谅解。”
……又开始胡言乱语,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
楚怀存觉得面前的夜色不那么纯粹,而是从质问化作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连自己的嘴唇也有些发烫。他垂下眼睛,遮住眼眸中微融的冰雪,终于还是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
过去的、一向失落的那个季瑛再一次站在了他面前。
不管他对季瑛究竟是怎么看的,楚怀存想,他不可能骗自己。这一刻,他的心情也和季瑛一样,在如盐洒落的月光微微一动。
久别重逢,岂不颇感欣悦?
*
诏狱中无日月,秦桑芷根本不知道今夕何夕。无论他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一片漆黑,在浓重的阴影中,连一声轻微的响动,一滴水落下的声音,都会引发脸色惨白的恐惧。少年只能蜷缩进角落,在这样一个地方,任何身份地位都化为尘土,他比谁都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直到他的那双眼睛终于适应了此地的光线。
他所在的囚室有一扇厚重的青铜门,在门外还有门,但秦桑芷已经忘记了有多少扇。他被单独关押在狭小的一隅,几乎不能做任何事情,铺着脏兮兮的茅草;但他目之所及能看到的狱友,处境比他还要更凄惨。他们几乎不能直立,身上还带着枷锁,隐秘地窥探着新来的伙伴,眼睛都黑沉沉得像煤炭。
秦桑芷曾尝试和他们说话,但他们不发一言。
在第一个晚上时,秦桑芷愤恨于楚怀存竟真的让他陷入这样的境界,但随后的经历让他回心转意。他身边关押的人被狱卒粗暴地带走,等到被沉重地押送回来时,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甚至于他眼睁睁看着一个囚徒被押送走,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看来,他此时的性命,确实全系在楚怀存一人之手。
那些狱卒看向他的眼神,带有一丝忌惮,瞳孔中映照出的显然是秦桑芷身后的人。暗无天日的环境中,秦桑芷竟古怪地生出一点宽慰。
他和那些罪无可赦的罪犯不一样,那些人肮脏且无知无觉,而他有楚相撑腰。不知为何,这几日越到难熬的时候,他便越开始想楚怀存之前对他的好。
楚相几乎无微不至地解决了他遇到的所有困难,对他无所不应,一身冰雪更是春风化雨般,在他面前总是很温和,楚相自然会永远信任他——
他很快就会被接出去。
秦桑芷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神经在这样的环境下愈发紧绷,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楚怀存,于是过往的那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也被翻出来,桩桩件件都让他迟来地品出一点甜蜜和感激。没错,那么他是不是也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