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手持的烛火终是在老者阔步走过时灭了下去,她不敢抬头,唯有躬身向贵人见礼。
老者大步走向院内,远远便能看到一树凌霄映窗,大开的窗户透出其内的人与物,而里面的大长老等人亦看到了此刻脸色不佳的二长老。
堂室内,众人缄默,候着来人。
二长老一把将欲阻拦的文仆挥过,而后只身进入,此刻他已然没了往日里的仪态与礼数,横眉竖目地看着室内众人,出口的话几近质问。
“为何将候礼的仆从全都换成太祀的内侍,还命人将瞰卫引走?”
二长老眉头紧蹙,扫了一眼一旁的五长老,祭礼之前裴氏家主须得于霭山之上沐浴三日,这期间除了伺礼的文仆之外不得有人打扰,而此事正归如今坐于堂下的五长老管。
面对二长老的质问,五长老却只能垂首,不知如何谈起。
“还有庆芳院的那些女娃娃,为何让她们准备奉主?”
庆芳院代代为裴氏培养女奉,这些女子虽无高贵的出身却身家清白,自小接受裴氏教养,只为将来助家主诞下子嗣。每代裴氏家主都有至少两位女奉,女奉的地位虽是侍女无法比的,但也算不得正经的姬妾,唯有他们的子嗣能入裴氏族谱。
自裴钰出生,族内便已经选好了一批女娃,由庆芳院教养。二长老是无意间得知,庆芳院接到太祀之令,进行洗礼以侍奉家主。
这桩桩件件让他不得不怀疑,太祀中是否有人私下做了什么决定。
“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二长老怒火中烧的模样让下首的几位长老都微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最后却是大长老发话,让其余几人先去偏庭等候。
几人如获大赦,当即垂首,忙不迭地离开了书阁之内。
此刻的夜风吹得凉了些,大长老看了看二长老怒目微瞪的模样,却并未动怒,而是着人先将大开的窗户关上了几分。
“你先坐下,容我慢慢说。”
大长老这缓和的语气倒让二长老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满腔的怒意一时不知如何宣泄。他顺着大长老的话坐了下来,遂才长长吐了一口气。
“我问你,太祀的职责何在?”
听大长老这般问,二长老遂道:“自然是戍守族规,匡正族人行为。”
闻此,大长老点了点头,“好,家主若行差踏错,我等是否有责匡正?”
“自然有。”
“那延续家主血脉是否是家主之责?”
这话倒是问得二长老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答案显而易见,是。
“我不过是想让钰儿行他家主之责。”
“利用祭礼谋算他,这未免太过荒唐,你们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见二长老出声斥责,大长老继续道:“我裴氏的身后有多少虎视眈眈的眼睛,如今除了各国世族,还有来自旁系的窥望,家主血脉的传承不能一拖再拖。”
说到这,他顿了顿,“钰儿冠礼至今房中空虚,先家主又唯有他这一个子嗣,家主血脉的承继全系于他一人之身,若将来再出什么意外……我们如何与祖宗交代?”
听闻这话,二长老反驳道:“我听闻他不是与窦氏那丫头走得近?”
大长老挥了挥手,“不可能,那丫头绝不可能为我裴氏主母。”
“无论家世还是性格,她都非上上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