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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不是rdquo,外婆摇了摇头,ldquo是陈锡和陈锁的主意,两个小鬼今天早上知道你要回来,一家一家地打去电话,没有电话的就亲自去找。你刘叔上午还在地里耕田,听到消息,扔下锄头就来了。张婶也是,在镇上麻将馆里打着麻将呢,接到电话,牌也不胡了,买上蛋糕,搭了个三轮车就赶回了云陌。rdquoldquo她说,我们停停是整个云陌的好运,十八岁生日得风风光光地补办。rdquo顾嘉年眼眶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或许曾经有过不幸。但此时此刻,她又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来比她幸运的人。许久之后,她才哽咽道:ldquo阿婆,谢谢你们,我还以为helliphelliprdquo半晌后,她终于提起来:ldquo阿婆,对不起,我helliphellip我是个叛逆的坏孩子,我瞒了你们好多事。rdquo她话音刚落,忐忑地等待着外婆的回应,可外婆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突兀地转移了话题。ldquo停停,你这次跟着小迟去了昼山吗?rdquoldquo几十年过去,昼山应该,变化很大吧?rdquoldquo现在是很好,很新,是个跟北霖一样的现代都市,rdquo顾嘉年回答完,反问她:ldquo阿婆,你也去过昼山吗?rdquo外婆沉默了一会儿,点头:ldquo嗯。rdquoldquo跟你一样,也是在我十八岁那年的某个夜晚偷偷去的。不过,我是一个人。走路去镇上,坐牛车,然后继续走路。rdquoldquo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平坦的水泥路,从云陌到昼山需要翻过许多山头,要走好长、好长的山路。rdquo顾嘉年屏住呼吸,听她继续说。ldquo好在一路还算顺利,搭了几趟顺风车,也遇到几个好心人替我指路。那时候的人心还没有现在这么复杂,我挨了两顿饿,摸黑进了昼山城。城门口馄饨摊的大娘见我饥肠辘辘的样子,免费给我煮了一大碗馄饨。rdquo顾嘉年忍不住问她:ldquo可是你去昼山干嘛呢?rdquo还是孤身一人。那个年代没有高速公路,更没有便捷的大巴。外婆笑着与她对视,那双苍老的眼睛尽管已经浑浊,可在这黑夜里却熠熠生辉,如同月有圆缺。ldquo我呀,跟一个人约定好了,去昼山找他私奔。rdquoldquo停停,阿婆那会儿,比你还要叛逆呢。rdquo第23章 野星为灯屋外萤虫飞舞, 窗台上那个破瓦罐里新插的扶桑花枝随夜风摇曳。外婆同顾嘉年讲了一个故事。是独属于那个年代的,并不算新奇,却真实存在过的故事。五十几年前的一个春天。梨花压满枝桠的季节。一位体弱多病的富家少爷带着仆从到乡下养病, 住进祖上修建的洋房别墅。他听从医生建议, 每天清晨都要绕着河边走三趟。于是每天都能见到一位在桥洞下浣衣的乡下姑娘。久而久之,少爷实在无聊, 有一次便走下河道, 与姑娘攀谈起来。起初并不愉快。两个人的价值观、人生观截然不同。一个是受过先进教育、矜贵桀骜的富家少爷,一个是安守本分、被家里安排着成年就要嫁人的农家女孩。她嫌他聒噪傲慢却四体不勤,就连穿衣吃饭都要依靠佣人。他说她唯诺迂腐且大字不识,甚至最简单的儿童读物都读不懂。谁都瞧不上谁。可是后来, 少爷屈尊降贵教女孩识字看书,给她讲新时代,讲开放, 讲男女平等、恋爱自由。讲女孩子也应该拥有受教育的权力。女孩呢,则手把手教少爷洗衣做饭、种菜放牛, 逼着他每天陪她风吹日晒、翻山越岭。说只有接了地气, 身体才能结实。他们就这样拌嘴吵嚷了一整年, 谁都没有戳破那层暧昧的窗纸。直到女孩快要满十八岁,家里开始给她相看人家,而少爷也身体大好,即将要被接回城里。说是家里打算送他去留洋。少爷走的前一天晚上,送了姑娘一束亲手栽种的玫瑰花。他别别扭扭拧着眉毛,埋怨道:ldquo托陈叔从昼山城送来的种子,可贵了。我连着种了好几茬,全都死了,只长成这一株。你教我种菜的办法根本就没有用。rdquo姑娘接过那束从未见过的火红, 眼里有泪,语气却好笑:ldquo我教你种萝卜白菜,可没教过你种花,能生搬硬套么,傻子。rdquoldquo我明天就走。rdquoldquo嗯,我知道。rdquoldquo下个月你要成年?家里在给你说亲了?rdquoldquo嗯。rdquo少爷的喉结上下滚动,踌躇着思考,到底要不要带着她离经叛道、搅乱她平安顺遂的人生。怕她不答应,更怕她后悔。没想到姑娘却先开口:ldquo如果helliphellip我是说如果。下个月五号我过生辰,你来的话,我们可以helliphelliprdquo她把玫瑰捧进怀里,花刺扎进胸口:ldquo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你带我去坐你说过的火车和汽车,好不?你不是说你曾经跟着家里去过北方的玫瑰庄园品酒,我们也去好不好?我喜欢这红色。rdquoldquo好,rdquo少爷突然伸手抱住她,盯着她白皙的脖颈,哽声道,ldquo跟你一起,去哪里都好。往后我给你打一串项链,红宝石的,比玫瑰还红。rdquohelliphellipldquo可是那天他没有来。rdquoldquo我等到半夜,仍是不甘心,于是从家里偷跑出去,跋山涉水到了昼山。去往他曾经说过的那个地址。rdquoldquo我也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从前走过最远的路就是到镇上赶集,我甚至都没想到我能到昼山。rdquo听到这里,顾嘉年泪眼朦胧地摸着外婆眼角的皱纹,问当年那个孤注一掷的姑娘:ldquo那helliphellip你见到他了吗?rdquoldquo见到了,rdquo姑娘说,ldquo我在他家后门坐着,等到了刚从云陌回来、风尘仆仆的陈叔。我才知道,原来他病了,病中让陈叔替他赴约。没想到陈叔在路上耽搁了,这才与我错过。rdquoldquo陈叔带着我从后院小门进去,隔着窗口的一树玉兰,我见到他。rdquoldquo身子才刚好的人,又那样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脸白得像鬼。说是同他父亲争吵,推搡之间撞到了脑袋。什么脑震荡,发了高烧,他父亲硬着心肠不肯请医生,我去的时候他还神志不清呢。rdquoldquo陈叔说,他买好的两张火车票被家里人发现了,吵了好大一架,还以绝食抗议。rdquoldquo陈叔说,他让我等等他,他会赌赢的。rdquo外婆叹了口气。ldquo是我没有等他,我怕他把自己给赌没了。rdquoldquo我从昼山回来,听从了家里的安排结婚,让陈叔转告他各自安好。后来听说他身体好了,去留了洋。rdquo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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